第9节(1 / 2)

人鬼未殊途 作者:auntkuma

第9节

“林轻响,你在想什么?”

宋夏看着他,手里捏着两个套。

第28章 惊梦

林轻响撞头的动静太大,已经接到旁边接二连三的注视,为了不被人当神经病,他只好瞪了宋夏一眼缩回去,侧着身子在手机上打了一行: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林轻响一想,这回真不是他作妖,他怕什么!应该是宋夏心虚才对啊!瞬间,背挺直了,腰板儿也硬了,啪啪啪在手机上敲下几行:

—我回家拿东西挂门把上的,写的内容什么内容你知道吗!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这倒没撒谎,林轻响是真的不太好意思把那八个字儿打出来。

“写什么了?”

宋夏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温润而磁性,林轻响听得心里一动,非常艰难的把腰弓了起来,心一横,打下八个字,眼一闭,举上去给宋夏看。

宋夏一瞬间就知道是谁了。

“孤寡老人就爱多管闲事”宋夏小声抱怨,林轻响没听清,又问:你是不是背着我交什么不三不四的鬼朋友了?为什么搞这种东西,我这尴尬不尴尬,我就没看过这么露骨的话,24k纯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谁能有你不三不四?你不扔了带着干嘛?”说到这儿他突然惊醒般的,一把箍住了林轻响的脖子,声音比身体还要凉似的,说:“你该不会跟爷爷出去玩儿还要出去瞎搞吧?!”

林轻响被圈着脖子摁在宋夏一潭死水一样的胸口快憋死了,动也动不了,挣扎着拱来拱去,宋夏一手箍他的头一手摁他的腰,低声道:“说话,别乱动。想让人当神经病吗?”

“我、他妈、说不了!”林轻响艰难道,隔壁床的人支起身子看了林轻响好几眼,就觉得这人跟强迫性多动症似的瞎闹腾,心里一恼拧了过去。

宋夏这才稍微松开林轻响,让他憋屈着打下了一行:我就是没有浪费的习惯顺手揣进兜忘拿出来了,你爱信不信!

刚给宋夏扫了一眼他心里更不平衡了,这明明不是他的错怎么搞得跟检讨会似的,他冤不冤啊?!

于是林轻响又打了一行:我干嘛了就要被你这么折腾?不是我的错,你给我道歉!

“你想得美。”宋夏说:“你前科累累,谁知道说的真的假的。”

这下林轻响真委屈上了,吵架都行,就不能接受被冤枉,尤其是被宋夏冤枉,他自从被宋夏要求不许去约之后守鸟如玉都快憋出病了,还要被宋夏这么怀疑,心里一酸,林轻响不闹腾了,直接转过身贴住了墙面。

好半天都没人说话,列车在夜幕中飞驰,发出规律的轰鸣,车厢里摇摇晃晃的人们在老林断断续续的呼声中参差入眠,没有人知道林轻响和宋夏,正前胸贴后背的蜷缩在这狭促的空间里。

隐蔽与开放在方寸之间交融……实在太适合做一点什么了。宋夏心想。

就在林轻响几乎要在这催眠的摇晃中昏昏欲睡的时候,头顶突然又响起宋夏的声音,问他:“生气了?”

林轻响看也没看,反手就给宋夏比了个中指。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接着是一只大手整个覆盖了上来,把林轻响惊得一哆嗦,他蓦地想起了青春期的宋夏在他的床上抚慰自己的画面,身体瞬间灼热了起来,无法动弹。

“轻响。”

宋夏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弱地颤抖,略微向前,把下巴抵在了林轻响的颈窝,坏心眼的问:“你在紧张什么?”

林轻响迅速摇了摇头。

“又撒谎。”脖颈处幼白的皮肤晃得宋夏眩晕,埋藏在那之下,青色的、流淌着血液的纤细管道也成了挑`逗,那是他很久没感受过的温热。

林轻响感受着肩颈处皮肤与柔软的头发交替的触感,除了慢半拍的摇头否认似乎什么都不会了。

“干嘛不说话?给你个机会辩解一下。”

他几乎透过这句话看到了宋夏轻佻的笑……太不公平了,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林轻响不甘心的想着,又往前方已经快要和自己严丝合缝的墙壁蹭了蹭。

“别再过去了。”宋夏的手往下游移着,停在了让林轻响心惊r_ou_跳的地方,说:“抵着不难受吗?”

林轻响觉得自己现在像只待宰的羊,被牢牢禁锢在这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宋夏还不停的在他耳边鬼话连篇。

“不是让我给你道歉么?那你骗我的怎么算?”

林轻响心想你他妈的自打回来就天天骗我,还被我发现以前也在骗我,哪来的脸跟我算这个。

“你要想不起来,我提醒你一下。”宋夏的唇在林轻响的颈间来回磨蹭:“你的搜索记录,都是在说谁?给你三秒钟,想清楚了再回答。”

林轻响呼吸一滞,被宋夏攥着的手,在冰凉中却渗出细密的汗,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上方响起一声:“3。”

“?!你他妈——”喉咙里挤出带着喘息的气声,林轻响下意识就要回头骂人,肩颈处蓦地传来尖锐的刺痛,让一句粗口变成了“嘶——”,紧接着,嘴唇被覆盖上来的手捂住,再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不要吵到爷爷。”宋夏咬完了舔了舔嘴唇,手却没有挪开,接着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饥渴,嗯?”

……以前也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啊!!林轻响心里在狂喊,你是狗吗梦里也咬醒来也咬。

“我现在…头有点儿晕。”宋夏说着,林轻响就感觉到自己的衣领从背后被咬着轻轻拉扯,露出背部一小片光洁的皮肤,前面却不太好受,让他不由自主的轻咳一声,宋夏却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呓语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腰间一只手从身下穿过,宋夏冰凉的手摩挲着林轻响的小腹,却没有久留便一路向下,直到指尖停留在那个地方,林轻响的身体又是一抖,只听到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他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着想要转身,摆脱掉这一切。

不是的,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不明不白的,他是宋夏,他对他的意义跟那些草草约过的人都不一样。

宋夏却好似失控了似的,他依旧紧紧禁锢着林轻响的身体,让他没法发出一点儿声音,自己却不断说着话。

“别动。也……别恨我、我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不想后悔了。”

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说出来的话没有逻辑也没有道理,林轻响压根儿听不懂,只是觉得万分悲伤,眼角渗出的泪就这样滑落到宋夏的手上。

修剪的干脆利落的指甲嵌进皮肤里仍旧是疼痛的,林轻响僵硬的扣着自己,宋夏每挪一寸,他就要无法抑制的哆嗦一下,然而不久后,他就听到宋夏说:“既然你都想到这儿了……要不要干脆考虑一下我……”

话说到这里,宋夏的语气突然弱了下来,怀疑与试探取代了先前的强硬,列车的速度也像是为了响应似的,逐渐慢了下来,刚刚还漆黑一团的窗外间歇出现了低矮的建筑物,远处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列车员提示到站下车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中突兀的炸开。

宋夏松手了,林轻响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梗着身子,睡睡醒醒的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自第二天早晨开始,林轻响的眼睛就像长到了天上。

宋夏则刚好相反,他正常的让林轻响差点儿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场春`梦,直到看到枕头下那没有用武之地的两个套,才如梦初醒。

失望、难过、心酸和期待,在这一刻汇集成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佯装镇定,跟宋夏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看着天花板。

“落枕啊您?”

林瑞祥看林轻响觉得好玩儿,林轻响上上下下晃动脑袋矢口否认,林瑞祥接着道:“那您看什么呢?车顶都能让你盯出个窟窿来。”

林轻响用余光瞟了宋夏一眼,见他正气定神闲的朝向窗外看风景,好像只有自己七上八下坐立不安,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我这思考未来呢,别理我。”

“哟!”林瑞祥乐了:“思考出什么来了?这回是想当舞面的还是开挖掘机啊?”

“老林!”林轻响最烦被翻老黄历,不耐的瞪了林瑞祥一眼,林瑞祥又逮着个揶揄林轻响的机会,立马就跟宋夏嘚吧起来。

“小夏我跟你说啊,你知道我们小林多出息么?快毕业了也不知道干嘛,有回出去吃饭看人路边儿停车呢,来劲了,说行行出状元,我不行还能给人停车去,每天就喊倒倒倒车就行了。”

宋夏没忍住,乐了,转过头来看林轻响一眼,林轻响又不好意思了,赶紧跟林瑞祥说:“您能别提这事儿了吗?宋夏几年不在可给你憋坏了。”

“可不么。”林瑞祥接着说:“后来他还跟我说,要不我考个有编制的清洁工吧,铁饭碗儿,就分配到咱胡同口我看就挺好,胡同口每年换季落叶那么多,得需要人清理。后来一想,考编也不容易,又算了。”

“怎么了?我这话又没说错。”林轻响放弃挣扎,干脆磕起了瓜子儿。

“我一直很想去谢谢你现在的领导,他救了我们一家。”林瑞祥说:“这小林呢,后来还想过开超市收银,宾馆看录像,学风水看手相卜凶宅,哦,你是不知道小夏,他还大嘴巴子一闪说,不定哪天给人看宅子的时候就遇到你了。哎哟——”

林轻响“噗”一口飞了一嘴的瓜子儿皮,有点儿尴尬不敢看宋夏,林瑞祥嫌弃的把面前的瓜子儿皮捡起来,说:“就你这脑子,还学风水呢,你真去搞这个了估计家门口每天得让人泼狗血,一家人都得气死。”

宋夏也不说话,只笑,林瑞祥说:“结果这好容易遇见了嘛,俩以前在一块儿话比屎都多的,现在看着也怪怪的,小孩儿长大了,没劲呐。”

可不是嘛,您捡来的孙子差点在车上就让亲孙给那啥了,林轻响想。

火车在傍晚到了站,林轻响觉得骨头都要散了,带着自然卷的头发经历了一夜没洗和ji窝也没什么两样,更重要的是正值出行高峰期,自下了车开始,抬眼可见的除了人还是人,林轻响身心俱疲呵欠连天,在林瑞祥的嘲讽中艰难地打上了车。

唯一庆幸的是,宋夏现在看得见摸不着的,爷仨一起住,他总算能喘口气儿了。

这么想着,林轻响推开了酒店的房门,两张大床赫然于眼前,林瑞祥说:“咱们还是2+1,你俩呢,谁也别挤我。”

林轻响白眼儿一翻,脑子快撑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宋夏突然说:“爷爷,我想跟你睡。”

林瑞祥一愣,回头看着宋夏,旋即便说:“没问题啊。”

连原因都没问。

林轻响心里的小火苗又突突往上蹿了——你妈的宋夏,几个意思啊逗人玩儿呢?!

第29章 我所认识的你

林轻响只能用生无可恋四个字形容他们仨人的旅行,林瑞祥老人家,宋夏非人类,于是所有买票排队的事情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每天被从全国各地涌到这里的游客们连挤带怼,林瑞祥还跟疯了似的,走哪儿都要拍照,为了拍他俩的全身合影,老来俏林瑞祥甚至自己买了一个带迷你支架的自拍杆,手机立在那儿的时候,宋夏就在旁边看着,有一回差点儿被人给抢了,宋夏伸脚给人绊一跤,照片里就变成了大惊失色的老林小林和摔倒中成了幻影的小贼。

“也还行,当咱仨合影了,这块儿。”林轻响用食指在照片左下角的空白处画个圈,跟宋夏说:“这不就是您的大长腿么?”

宋夏懒得理他,看起来和回来后的他差别也没多大,但林轻响总觉得自己和宋夏这几天但凡在一起,中间就像隔着一堵墙死命后移想要压迫他的心脏,难受极了,也正因为如此,当这场持续了五天的人口大迁移迎来最后一天的时候,林轻响居然有种要得救了的感觉。

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又要上火车了,林瑞祥此刻正站在特产店里寻思着给林山海和秦月珍带点儿什么,林轻响就在前后左右瞎转悠,不由得感叹——国内景点真是去不得,这什么古镇里头卖的东西大多跟他才出差去的城市一模一样,顶多就是换汤不换药改个包装。

这么想着他就不想让老林再折腾,准备折回去给老林讲解老年人防骗指南,收银台却抢先飘来了争吵声。

“我说你没给就是没给,老家伙你碰瓷儿呢?!”

林轻响定睛一看老林正被那五大三粗的老板扯着胳膊骂骂咧咧,立马跑了过去朝老板喊叫:“你干嘛呢?!”

老板看林轻响一眼,说:“你亲戚啊?正好,他买东西没给钱就要走,你给他补上。”

“你放屁!我爷爷才不会不给钱!”林轻响一把把林瑞祥拉到自己身后,林瑞祥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迷茫的神色,可林轻响也没顾上看,因为面前的老板已经开炮了:“嘿这一老一小合伙诈骗呢?我他妈开店这么多年还能让你给讹了?!”

说完伸手就要上前,好斗分子林轻响也没闲着抬手就要迎战,身边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一个妇女面露难色,说:“孩子,你爷爷是真没给钱,我排队呢看见了…”

“啊?你不是他的托儿吧?”林轻响转头皱着眉盯着路人,林瑞祥已经在身后翻起了钱包,林轻响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店主怒道:“我托你大爷啊,不给钱还有理了!没钱别旅游给家呆着去!”

“你他妈——”林轻响冲上去就要打架,林瑞祥的手却从身后伸了过来,把两张纸币放在了桌上:“确实对不住了,记性不行。”

林轻响惊呀的回头,与有些窘迫的林瑞祥四目相对,那惊讶迅速变成了不可理喻,林瑞祥却已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说:“走吧小林呐。”

“我——”林轻响心里憋了口闷气有苦说不出,只觉得下回再也不瞎出来旅游了,店主收了钱还撇着嘴,y阳怪气的冲爷俩说了一声“傻帽!”

这声音小林轻响倒是没听见,收银台接下来传出的巨响却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转向了那里——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店主突然一个自杀式伏地,脑门儿重重地磕在了收银台上,林轻响看了都疼,心说幸亏是木头的,要是个玻璃的估计当下就得歇菜了。

“这……”

围观人群不住好奇,已经有好事者掏出了手机要录视频,林轻响反应过来之后,趁乱拉着林瑞祥的手快步走出了店门,穿过人群招手拦了一辆车直奔火车站,车子开动后林轻响才后知后觉的想,宋夏打的人,他为什么这么慌?

嗯,不对,宋夏会打人?

林轻响反应过来后,惊了!眼神不安定的朝前飘,只见宋夏正一脸淡定的坐在前座,人模鬼样的,司机也看不着他,爷孙三人谁也没有开口,车里安静的十分诡异。

林轻响心里兵荒马乱的,觉得自己又不认识宋夏了,他什么时候这么暴力过?虽然还……挺帅的,但是那面无表情下狠手的样子又让他有点儿害怕。

“爷爷没事儿。”林瑞祥突然说,林轻响从纠结里暂时抽身看他一眼,却发觉林瑞祥是看着前面儿说的。宋夏点了点头,林瑞祥又说:“小夏,别这样了。”

林轻响觉着没人答应有点儿奇怪,只好自己“哦”了一声,林瑞祥瞅他一眼,终于笑出声,褶子堆了一脸。林轻响这才注意到林瑞祥面前还堆着特产店里的东西,忙道:“你还拿这干嘛呀,看了闹心,出去扔了我给你上网买新的。”

林瑞祥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嗨,花钱买的,跟东西置什么气啊,不许扔。”

林轻响说:“就扔,看见我就不高兴!我就应该上去再补两下。”

“你行了,就你这大腿跟人胳膊一样粗的,上去就让人拧折了。”林瑞祥说。

“哎哟不是有——那谁呢嘛!”林轻响说完朝宋夏努努嘴,林瑞祥上手往他脑袋上敲一下,说:“你别撺掇人干坏事儿,好好一孩子。”

“关我屁事儿啊!我这还蒙着呢。”林轻响喊道:“我这第一回 见现在还看稀奇呢。你就知道说我,他打人你也赖我,穿一裤子也赖我,他学习好你怎么不赖我?”

“您真是疯了心了。”林瑞祥斜他一眼:“有道是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我不听!!”林轻响捂着耳朵,也不管司机还在前面坐着就嚷嚷:“你自个儿说这是不是第一回 !我是不是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宋夏在前面淡淡飘过来一句,林轻响心说明明就是他自己搞一堆事情不说,怎么这就怪到他头上了,他冤不冤啊?这么思索着,林轻响就打算回家要好好跟宋夏问个清楚,不过他这好好聊好好问的想法都闹了好几回了,到现在连个屁都没问出来,沟通的艺术真是太难了,愁的小林直叹气,一路愁云惨淡的就到了车站,原本死活要让林瑞祥把那堆特产扔了,后来林瑞祥说“咱仨下一回出来都不定什么时候,留个纪念嘛”才算了,于是回去的行李生生多了几个又难看又硬的礼盒,林轻响上了车全部塞进卧铺下面,跟自己说随缘吧,走的时候万一忘了呢,那可就是天意了。

回去的火车上波澜不惊,林轻响偷偷摸摸好容易烧了点儿东西想让宋夏一直在身边,宋夏却压根儿不在他跟前呆了,到了睡觉时间就消失说自己转车厢去了,林轻响放心又失落,觉得自己现在怎么跟青春期怀春似的,不由得怀念起从前的时光。

进入十月,家里的树叶早就扑簌下落,被人们诟病空气不好的城市在这个月份会迎来一年里最好看的季节,天空蓝的像均匀涂抹了油彩的画布,万里无云。落叶也让满地变成金黄,从前他偶尔会和宋夏一起扫扫院子或者陪老林修剪修剪枝叶,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常在他和宋夏这别扭的当下更显得弥足珍贵。

快要到站的时候,林轻响仍旧看着窗外出神,一句带了几分羞怯的“你离我这么近干嘛”突然飘进了林轻响的耳朵,他懒懒散散的抬眼一看,是隔壁铺的一对儿小年轻,看起来年龄非常小,随身的行李有画箱和画架,满脸都是青春气,林轻响看着女孩不敢抬头的样子,不由得感叹旁边那个仍不肯退后的男生脸皮厚度真是跟他有得一拼。

“不是……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男孩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解释道,林轻响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这台词儿有些耳熟,女孩接着说:“屁……体检你左右12,以、以为我不知道……”

男孩儿这下也不装了,笑眯眯的蹭了蹭,说:“你好看我离近了多看两眼,不行吗?”

林轻响一愣,脑子突然像接上电了似的,噌地站起来就要去找宋夏,面前的林瑞祥也噌地站了起来,焦急道:“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林轻响砸了咂嘴,只得先过去拉着林瑞祥说:“您别逗我了,都快到站了。”

林瑞祥猛地一甩,却没甩开林轻响的手,那表情就像是要去追逐拐跑自家小孩儿的陌生人,眉头拧成个川字,大声道:“你干嘛呢?我这接我孙子放学呢快放开我!”

爷孙俩瞬间收获了数道目光,林瑞祥不顾自己正被林轻响拉着,闷头快步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大喊:“列车长呢?我要下车!你们这干嘛呢!”林轻响被老林突如其来的力气拖拽着走了几步,表情由恼火逐渐转为迷茫,愣愣的问:“爷爷,你怎么了?”

“这都几点了?你快放开我!”林瑞祥嫌他碍事,回过头来大力一甩,林轻响手里一空,心也慌了,一边跟着跑一边喊:“宋、宋夏!你在哪儿啊,你快来——”

林瑞祥已经飞速穿过了这节车厢,“咣当”一声推开了下节车厢的门,无视着林轻响的存在焦躁的喊:“列车长!列车长呢?!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迎面走来推着小车卖盒饭的列车员,林瑞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就抓住了对方,毫不客气的说:“叫你们列车长来!这人要带我走你们管不管?!”

列车员吓了一跳但迅速冷静了下来,几步走过去凑林轻响耳边跟他说:“小孩儿你先顺着他,就说带他去找,我去叫列车长。”

林轻响眼泪都急出来了,匆忙的点点头后抹了一把脸,跟林瑞祥说:“你走慢点儿我带你去找列车长。”

“你少骗我!”林瑞祥怒道:“你追了我一路,你拦着我接我孙子你想干嘛?!”

林轻响用力咽了两口唾沫不让眼泪再出来,跟林瑞祥有些无力的解释:“我没有,你、你走错方向了我带你去找。”

林瑞祥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又停住,列车长和列车员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林瑞祥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道:“小林你跑这儿干嘛呢?”

林轻响立在原地,喉咙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丝希望,他问林瑞祥:“爷爷,你刚刚在干嘛?”

林瑞祥瞪他一眼,说:“看树叶儿呢呗!你给我拉这儿来干嘛?小夏呢?”

身后的列车员像是松了一口气,林轻响却听到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哗啦啦碎的四分五裂,手指在身侧紧紧攥着自己的口袋,深深呼吸,他摇了摇头,说:“我就,随便转转,回去吧。”

“都快下车了还瞎跑!”林瑞祥拍他一下,手背后朝前走,列车员在他身后小声说:“没事儿啊小孩儿,这痴呆就这样,身边儿不能离人,得照顾好了。”

林轻响下意识就想反驳你说谁痴呆,却忍住了,点头道谢,跟在林瑞祥后面慢吞吞的挪着步子,林瑞祥脑袋上的红色帽子晃得他眼眶发酸,他不明白林瑞祥是第一次这样还是已经这样很久了,只是他回家少了没发现而已。

记忆里,林瑞祥偶尔的丢东西忘事儿都是能拿来调侃的小趣味,他从来没想过这毛病有一天竟会啃食老林的认知,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认不出自己来。

林轻响跟林瑞祥回到自己的车厢,一眼就看到宋夏正靠在窗边望着窗外,一车厢的人都是准备下车的状态,他当即又委屈上了,却没法对宋夏发问,只得默默坐到了卧铺上,拿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老年痴呆”。

不到两分钟,他就看不下去了。

第30章 第一届自以为是锦标赛

林轻响最后还是没把那些纪念品刻意忘在车上,夜幕时分,他带着大包小包把林瑞祥送回了家,一路上都出人意料的话少。

进了家门秦月珍正在刷碗,看到林轻响和林瑞祥出现在门口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回来,一口饭也没留,林轻响破天荒地冲到厨房去给林瑞祥下了碗ji蛋面——这是他唯一会做的饭,烧水的空当他把秦月珍悄悄叫进厨房,问:“爷爷的病现在到底什么程度了?”

秦月珍看他一眼,似乎不想多说,只道:“打算请护工,找着呢。”

“都、都得请人看着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呀?”林轻响心里一沉,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告诉你你能干嘛?”秦月珍说:“班儿不上了?就指望你,只会做个面条就回来照顾人啊?”

林轻响再说不出话,咬着嘴唇等着水开了放了面,想卧个溏心蛋,一不小心就给捅破了,蛋黄流出来立刻散成花儿,在开水里抽动着,像是故意提醒他好好看看自己有多弱似的。

林轻响一言不发的做好饭给林瑞祥端出来,一脚踏出厨房门的刹那硬逼着自己挤出个笑脸来,林瑞祥嗦了一口,就挤兑他没长进瞎放盐,林轻响也出乎意料的没怼回去,面上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心里堵的随时要落下泪来,这样的心情一路伴随着他回了家,和宋夏也没怎么说话,宋夏看他整个人ji,ng气神都被抽干了似的耷拉着,直接自己输了鸟蛋的密码锁,林轻响一声不吭的站在一边,在宋夏推门的那一瞬间,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居然拽住了。

宋夏心里隐隐冒出不安的情绪,总觉得今晚是个应该逃避的场合,可顾一那个不成熟的灵魂标记技术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似的。

“宋夏……”

林轻响这一声喊得自己像被遗弃了的小动物,宋夏心里一软,先把他拉进家里关了门,才坐在床尾问他:“你怎么了?”

“我想……年后搬回家去。”林轻响手背后靠在进门的书桌上,低着头,看起来局促不安。

宋夏淡淡的问:“不嫌远了?”

“大不了先辞职。”林轻响摇摇头:“工作也没有老林重要,我不想等他什么都忘了……才想起来照顾他。”

说到这儿,林轻响眼眶又发胀了,他用手背蹭了蹭,不想让自己再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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