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条斯理地说:白金真人,如此隆重的场合,怎么不见贵派少掌门?
白金真人的笑容登时就挂不住了:犬子身体不适,便留在青山派养病
唐棠打断他,言笑晏晏道:是身体不适,还是死了?
场面一窒。
怎么,他竟还没死?唐棠说,又摸了摸下巴,不应当啊。
她说着不应当,面上的笑容却十分恶劣,那种刻意的恶劣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话里有话:当年我去青山派做客,贵派少掌门说不能修炼的废物不如死了好,他如今也成了废物凡人,怎么还没去死?不应当啊。
直白的、粗暴的、嚣张跋扈的。
在场所有人都立刻意识到了这位唐家大小姐的意思她不是没有委婉的办法,她是故意这样的。
故意这样,恶劣地在全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用这种粗暴的法子扒下白金真人的皮,扒下唐家与青山派面上得过且过的,虚伪的友好。
唐棠一抬下巴,笑盈盈地说:毕竟我也是贵派少掌门嘴里那些不能修炼的凡人废物,我觉得
棠棠!主位上的唐家主方才好似聋了一般,这会儿听到唐棠贬低自己便立刻恢复了听力,又胡说。
语气中却全然没有斥责,只是心疼。
唐棠这才转身,对唐家主说:父亲,今日过后,牧行之便是我的师兄,是整个唐家的师兄了。所以今日借着拜师大典,女儿想向青山派讨个东西。
不等白金真人说什么,唐家主便颔首,意思是单方面同意了。
唐棠也没让白金真人插上一嘴,她一扬手唤来一个侍童,侍童穿着唐家的白袍,手里捧着厚厚的一卷纸。
唐棠朗声道:昔年牧家牧修远前辈在陨落前将幼子托付给至交好友,也就是白金真人,希望幼子能得好友教导。为着这教导之情,牧修远前辈特意奉上自己半生收集的珍宝,权当好友照顾幼子的酬谢。
这事情许多人都知道,台下便有修者点头应和。
而你白金真人!
你收了牧修远前辈的酬谢,收了牧行之做青山派内门弟子,却没有照顾他分毫!你表面说得冠冕堂皇,暗地里却纵容门派弟子欺辱好友之子,不曾教导他一天,至他于尴尬处境,甚至暗许少掌门钱子皓买通长老,更换门派大比名单,意图杀害牧行之!
白金真人,我说得这些事情,你认是不认?
台下已是议论纷纷,白金真人四周空出一大片,他抹了抹汗,满脸通红,却还要死不承认:满口胡言,满口胡言!我对牧行之是仁至义尽,哪里有
唐棠将侍童手里的书卷抓起,劈头盖脸地砸在了白金真人的脸上,喝道:不承认?证据在此!诸位修者同袍,若有疑惑,自可查看!
白纸飞散如雪花,有离得近的修真半信半疑地捡起来,定睛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又立刻被身边谨慎的同袍拉住。
今日,我便替我的师兄求一个公道。唐棠大声喝道,破邪,去!
长剑飞身出鞘,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寒光一闪,白金真人头顶的发髻被当场斩下,碎发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唯有罪人,才以削发为标记。
牧行之的父亲交予你那些奇珍异宝,唐家不在意,牧行之也不在意,我作为他的师妹,却不能不在意!今日青山派需得给我尽数吐出来,否则你们别想下松云山半步!
白金真人满脸的冷汗,抖着唇,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来来回回只会重复那么几句话:满口胡言,满口胡言!
唐棠不屑地笑了声,张嘴准备再说些什么,只见白金真人双眼一番,竟是就这样晕过去了。
于是唐棠还没出口的半截话也变成了冷冷的嗤笑,她一招手唤来几个侍童:把白金真人带下去,等他醒来,本小姐再跟他商讨这件事对了。
她又看向时竟遥,这位仙门首座稳如泰山,甚至在她看过来时对她点头示意。
时掌门。她稽了个礼,青山派也在天玄宗管辖之内,此处事情,可否拜托您来公正?
自然如此。时竟遥正色道,方才唐小姐所说,我竟全然不知待典礼过后,我会派人查清,为你们裁决,也会给修真界一个交代。
天玄宗的时掌门,唐家自然信得过。唐棠用重音强调了一下天玄宗时掌门,才说,多谢。
于是白金真人被人拖下了正殿,一个不甚完满的句号就此划下,台下众人纷纷交换着视线,这可算是唐家与青山派在所有人面前撕破了脸,而时竟遥他竟站在唐家一边么?看来,唐家大小姐所说的青山派白金真人做的那些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唐棠看着台下众人交换着别有深意的眼神,终于满意地坐下,对着坐在她身旁的牧行之眨了眨眼。
解决了。她一字一顿地用口型对他说。
牧行之表面看起来还是平静的模样,袖子下的手却死死地扣住了茶杯,杯沿将手心压出一道红痕,借着这轻微的疼痛,他才能勉强维持着平静的模样,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唐棠方才那般模样,在大殿中与人对峙,无畏无惧的模样都是为了他。
他在青山派所受的那些苦,在来了唐家之后,便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一个日日吃糖的人,怎么会时刻将过去的苦放在心头回味?
可唐棠帮他记住了,她竟然什么都知道,在这之前,他不知道唐棠竟然是打算在拜师大典上帮他出气的。
唐棠她
牧行之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他思考过很多次的问题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唐家的大小姐,唐家的少家主,嚣张跋扈如烈阳,却独独青睐一个受人欺辱的小弟子。
这看起来有点像是,人间那些话本子里经常写的,富家小姐看上落魄书生的剧情。
牧行之忍不住想,唐棠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第47章 远客八
一出闹剧就像是唐棠难得一见的惆怅情绪, 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明面上暂时结束了,至于私下里的后续如何, 就是唐家和青山派、天玄宗之间的事情了。
礼官唱和, 拜师大典正式开始之后, 唐棠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 再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毕竟她本意也不是干扰拜师大典。
大典流程繁多,唐棠表面上静静地坐着,其实暗地里在打量以时竟遥为首的三位男主,精神紧绷,时刻提防着他们三个突然暴起,要搞什么事。
但也不知是唐棠想太多, 还是三位男主在酝酿着搞个更大的事情, 她自顾自警惕着,他们也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时竟遥在与身旁其他门派的人推杯换盏,面上挂着一贯斯文儒雅的笑,不愧是修真界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首座,唐棠也十分认可的交际花,他对于交际很一套:并不一味接受恭维谄媚, 面上也无威严之态, 而且是温和地笑着,接人待客如对待朋友般亲和。
相比之下, 其他两位男主的交际能力就差多了说差得多都是给他们面子,他们何止是差得多, 其实根本是没有交际能力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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