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抓紧牧行之肩膀上衣服,拖着他往外面走。
现在,最先要完蛋的人可能是牧行之。
那地缝下面果然是陷阱,是一个四米来高的坑很粗糙, 但也很有效。
抓走失踪女子的狐狸大约是每一次都只引来一个人, 而且是女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哪怕不陷入昏迷,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爬出去。
狐狸引他们下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去通知自己的同伙,一起来抓人回去了。
唐棠不敢在原地等他们回来,掉下来的时候牧行之给她做了垫子, 陷入了昏迷。
好在唐棠还有破邪, 她一只手抓着破邪借力,另一只手拖着牧行之的衣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上坑洞。
这里应该是某处郊外,空气里弥漫着雾气, 唐棠不想让那些人顺着痕迹找到自己, 一边走一边抹掉脚印, 忽然, 她的视线投向脚边的一株野花。
那花又矮又小,其貌不扬,隐在草丛里几乎看不出来,叶茎紫到发黑,一株草只有两片对生的叶,又两叶中间从中长出孤零零的一截茎,顶端生着一朵深紫色的球形花。
双叶花。
唐棠知道它,在她还在药王谷做师尊的时候曾经见过几株,在修真界和凡人城池它算的上是有价无市,但在妖族领地时却如同野草般无人问津它的生长须得依托于妖力,只有妖族领地才有这样浓郁的妖力。
毫无疑问,这里是妖族领地。
自古以来人妖两族便互不两立,自从时竟遥做了天玄宗掌门之后,就将妖族逼入得再也不能现于人前,人族仇恨妖族,妖族又何尝不是这样?
狐妖抓走的那些年轻女子大约没什么好下场。
唐棠原先还希望她们活着,她能救她们出来,但牧行之现在昏着,在陌生的领地,又有狐妖追杀,只怕她保住牧行之都难。
她环视四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给牧行之休息,她还带着些药,可以应急。
只是郊外丛林里能有什么可供歇脚的地方?
唐棠觉得,这个时候牧行之的男主光环是不是应该发挥一点作用,让她找到一个能藏身的山洞,当然如果还有什么大能陨落之地附赠的金银财宝仙丹妙药就更好了。
唐棠拖着牧行之走了许久,直到日头都开始西移,终于发现一个靠着小山头的小洞洞口很小,只供一个人跪着爬进去,但唐棠觉得如果按照男主奇遇定律,里面应当是豁然开朗,再来点灵兽灵泉之类的东西。
唐棠挥挥手,命令破邪先进洞看看,破邪出鞘而去,一刻钟后带着一身尘土归来,在空中委屈地转了个弯,给她比划了一下里面山洞空间的大小宽倒是宽,但只有一个人腰部那么高。
唐棠:
唐棠觉得牧行之的男主光环就没有发挥过作用。
但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可以算是山洞的地方了。
于是唐棠冷酷无情地说:破邪,你把它挖大一点先。
破邪:
破邪剑锋一顿,在空中停驻了几秒,用剑身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呆若木鸡,随即它不满地嗡嗡作响,焦急地在唐棠身边飞来飞去,像是个不满地大哭大闹的小孩。
如果它会说话,很可能会大吵大闹:你让我挖土?你让我挖土?!我可是破邪!唐家世代掌门印信,神剑破邪!
唐棠拍拍它:难道你想我去挖?听话,乖一点。以后有机会给你嗯。
她本来想许诺什么安慰一下破邪,像是安慰小孩子写完作业给他买糖,但在出口之前意识到破邪是把剑,还是一把嗜血好杀的剑,难道她要说:以后有机会给你多杀几个人?
这话她没法说出口,含糊着过了。破邪也没有一定要什么补偿和承诺,总不能真的让唐棠动手,它委屈地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唐棠将牧行之拖进了山洞,自己也坐在一旁。
郊林潮湿,刚完工的山洞还带着一点泥土的腥气,唐棠将破邪抱在怀里,用衣角仔仔细细地把它擦干净,又说了许多软话好话,才把它收入剑鞘中。
然后她给牧行之检查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分明没有什么太大的伤痕,只有背上有几道刮擦的痕迹,想来是掉下来的时候垫着她擦到了哪里,但既然没有撞上,怎么会昏过去呢?
唐棠虽然当过医修,但她现在这具身体不是医修,她懂得辨认一些草药,但也只限于修真界的那些,妖族领地这些花花草草,她是一个都看不明白。
最后她只好取了些金疮药给他包扎了一下,把他抱起来靠着山壁,让他好好休息。
她这一整天都在奔波,紧绷着精神时还好,一旦松懈下来就差点困得倒栽下去,她打了几个哈欠,让破邪守夜,靠着牧行之昏昏睡了过去。
黑暗中,一双金瞳忽然亮了起来。
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狼崽懵懂地醒了过来,他盯着唐棠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叼起散落一地的白鹤金松袍盖在她身上。
阴冷的山洞里,唐棠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温暖,披着他的衣服蜷缩成了一只虾米,只是衣服的热量始终有限,她眉头不过舒展了一会儿,又开始发起抖来。
小狼崽绕着她转了两圈,抬起爪子看了看,而后身形暴涨,化作一只巨兽。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定然会大吃一惊:
妖族即使化作原型也只囿于原型的体型范围之内,虽然这头狼看起来还是狼的模样,但四脚趴伏在地上时已足足有半人高,它已经远远超过一只狼该有的身形了。
它用身体将唐棠圈了起来,自己也卷成了一个团,随后用鼻子顶起唐棠的脖颈,毛茸茸的脑袋给她做了一个枕头。
唐棠大约是真的累了,即使这样也没有醒过来,她下意识地蹭了蹭巨狼的耳朵,双手抱着他的脑袋睡得天塌不惊。
山洞深处,仿佛有细微的呜咽似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条足以通往小山内部的洞,为了方便,破邪只挖开了靠近洞口的几米地,并没有管那条黑漆漆的、通往深处的小洞。
巨狼睁开金色的眼,警告地看了一眼洞眼深处,他无声地咧开嘴呲着牙,又长又粗的大尾巴一扫,彻底盖住了小洞。
呜咽声彻底消失了。
巨狼闭上了那双金灿灿的眼,垂下头,依偎着少女与她一同睡去。
而破邪呆木似地杵在一边,它还没来得及察觉到山洞深处的危险,就被巨狼干脆地解决掉了。
第二天,唐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披着一件衣服。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捞起衣服一看,还以为是牧行之醒了,结果扭头看去,身边根本没有人!
牧行之?
没有回应。
是出去找水看路了吗?
唐棠刚想起身,忽然发现自己鞋上趴着一只小兽,小小一只,甚至比她的脚背大不了多少,浑身的毛是漆黑的,它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脑袋埋在肚皮里,没法分辨他是什么。
唐棠干脆将它捞起来抱在怀里,小兽像是累极了,只将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了她一眼,确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就又将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唐棠捏了捏它的耳朵,小小一只的立耳被骚扰得厉害了,一抖一抖地拍她的手。
有点像狗啊。唐棠想,又把他的尾巴翻出来看,感觉自己的判断八九不离十。
你是哪里来的小狗崽?唐棠问,不对,这里是妖族领地,所以你是小狗妖?
怎么会有狗妖钻山洞里来她嘀嘀咕咕地,难道我们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