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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对和死有关的恐惧,应当是近乎本能的,刻在骨子里的。

生离死别,阴阳两隔。

但赵浔可能真是个疯子,他口中说着冰,却似一点也不觉得古怪可怖,反而将双掌轻轻贴在谢燃脸颊上,仿佛要帮他捂热一般。

谢燃:“……”

他光捂热还不满足。手指还不太安分,仿佛真的惦记着给谢燃“捏”个新表情出来。

于是,赵浔的指尖拂过谢燃的眉骨、眼窝、鼻梁,最后,停在了他的唇珠上。

或许因为是鬼魂附身,他的唇色非常淡,苍白地像张纸人。

赵浔轻轻叹了口气。

谢燃几乎能感到他灼热的呼吸,而如果赵浔指尖再向下一寸……似乎便要伸入他的口中。

一瞬间,谢燃只觉得寒毛炸起,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混乱的片段,湿热的、痛楚的、极乐的瞬间,深渊、泥沼,弄髒了的帝冕与官袍,交融发腻的液体……

他蓦然擡手,“啪”的一声脆响,打开了赵浔的手。

谢燃:“……”

他动手完全是条件反射,“犯上作乱”后,才意识到,这清脆的巴掌声在寂寥的农舍中显得尤为响亮。

但出乎意料的是,平时一点小事便要借题发挥的赵浔此刻竟然异常安静,手背被打红了,也仿佛毫无知觉似的,静静地垂了下去。

谢燃觉得自己也疯了。因为那一刻,他竟突然觉得赵浔看起来有些落寞和……孤独。

先帝师大人一边自我否定,心却莫名其妙、难以遏制地软了几分。

半晌,他难得主动搭话了。

只是这话题十分那壶不开提哪壶。

谢燃语气僵硬:“陛下又要嫌弃我不够像谢侯了?”

赵浔却摇头,神情罕见的沉静。

年轻的帝王轻声说:“不,是太像了。最后几年……他一直是这样的神情。”

谢燃:“……”

不由自主的,一些前尘往事无法遏制地在脑中浮现。

往事就像一张海草织成的网,将他拖进深不见底的深海中,难以呼吸。他甚至快要怀念起新死时无知无觉的时候了。

——直到赵浔轻轻搭了下他的肩。

这动作十分微妙,赵浔的指尖自谢燃肩头向下,轻轻滑过他的背脊。既像个克制的安慰,又仿佛在寻求一个拥抱。

帝师大人本能地觉得这场景有点怪……有点像和赵浔一起在给他本人默哀。

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下一瞬间,这心有灵犀的默哀氛围便被打破了。

晚上村里安静,小竹门隔音又不好,屋外的脚步声一清二楚。

谢燃无暇多想,眼疾手快地将外袍扬起,格外熟练地反手罩在还在缅怀故人的赵浔头上。

赵浔:“……”

这时,脚步声也正好在门口停下。张大娘犹犹豫豫地问:“小李,还不睡吗?”

做贼心虚的谢侯微微一顿,才反应过来这“小李”是自己,他将门推开一些,回道:“一会便睡,吵到您了吗?”

“那倒没事。”张大娘脸皱了皱,神色微妙:“就是你们,你媳妇……身体还没好吧?”

大娘将最后那个“吧”拖的很长,因此显得尤为意味深长,在这死寂中,谢燃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人是要用来疼的,”张大娘语重心长道:“如果我家那小子赶得上娶媳妇,我一定要教他好好待人家,不能像有些男的,有怪癖,觉得助兴,就喜欢做那事时打……”

她说到这儿,才意识到自己讲多了,有些尴尬又些意味深长地瞥了屋子一眼,飞快地走了。

谢燃:“……”

他其实并不太想听懂。

但有个人却不以为耻,反而兴致勃发。

赵浔可能脑子真的并不太正常,这眨眼的功夫,再看不出刚才的沉郁。他看着谢燃,笑着问道:“她把刚才那巴掌声,想成什麽了?”

谢燃:“……”

话是两个人一起听到的,陛下又并不真是什麽未经人事的少年人,有什麽好听不懂的?还非要他再说一遍?

这是什麽雅兴?

赵浔根本没指望谢燃回答,只看谢燃那表情,就笑的更开心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去勾谢燃的腰:“真有人喜欢在同房时掌掴对方吗?那是打什麽位置?谁打谁?上位打下位……还是都成?”

谢燃:“………………………………”

他甩开赵浔的手,蓦然提高了音量:“我怎麽知道!陛下九五之尊,周公之礼应早有女官教引,纵使失职,也有妃嫔后宫,问我做什麽?”

经典古籍、贵族教养,都讲究“行不急,言不失口”,不高声与人辩驳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因此,谢燃即使是死到临头,或者懵懂失忆的时候,都鲜少如此失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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