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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燃垂眸静思,忽觉腕上一阵锐痛,他扯开袍袖便看到了狰狞流血的伤口。
后土幽幽叹道:“谢公子,这下你有二十几道伤了?要是再失忆又得换个名字了呢。”
一旁判官:“……”好冷的笑话。谢燃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是凝眉看着自己汩汩鲜血:“还在流血……我这具身体还没死?”“自然没死。”后土认真道:“失血过多陷入昏迷,魂魄离体罢了。我猜到你割腕的原因,便让小白将你魂魄勾来说几句话。对了,谢公子,差点忘了……还有桩事要叮嘱你。你是不是也发现自己时常昏迷?”
谢燃点头:“而且昏迷时间越来越长。”
“那是因为你的魂魄与躯体还不契合,昏迷是滋养魂魄的方式。不过现在你和这具身体已经融合了,这次回去后,你便不会再昏睡啦。”后土侃侃而谈。
“听起来是桩好事。”谢燃这麽说,面上却毫无喜色。
后土坦然道:“但自古盛极而衰,死者附生原本就违背天道。渐渐地,你会在躯体内承受死时的折磨,这种痛楚会越来越强,你的魂魄也会越来越虚弱。”
“何时起?”“就是第四十九日。”
听到这里,谢燃算是明白了。
阴阳天和,无论是谁让他借尸还魂的,显然都并没有白给他个身体让他在阳间长久生活下去的能耐和打算。
四十九天,便是个有效期了。
利益权衡,先礼后兵。这套东西,他自己就玩的比谁都明白。
话说到此,已是明白。谢燃拱手为礼,示意后土可以把他放回去了。
后土先是“嗯”了一声,又将这字拖长了音调,化作了个迟疑的语气词。她问道:“谢公子,我有一件事一直不太明白,想请你解答。”她虽然说话语气都像足了个年纪不大的真正少女,但但细思起来,所问所说又皆十分关键,仿佛意有所指。
而作为十殿阎罗之首的后土,却竟然有事要问谢燃这个普通魂魄,就更是耐人寻味了。
谢燃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谢公子现在可有想起自己究竟为何而死?”
谢燃温和客气道:“想起来一些,应是自裁。”
“为何自裁?”
谢燃那客套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过了一会,他淡淡道:“无非凡人自作自受,庸人自扰罢了。不敢劳神女费心。更何况,谢某记忆有损,也想不起更多细节。”
他言语谦逊文雅,却像极了拒绝的客气话
后土笑道:“谢公子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说吗?”
“二者皆有。我虽然如今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名姓和早年一些事情。但唯独临近死期那段时间记忆依然十分模糊,不敢妄言。”
一时,地府大殿一篇死寂。不知何时,白衣判官也已退去。
后土显然并不希望任何人听到他们此时的对话。
“谢公子,你误会了,”后土笑了笑:“我并非想指责什麽,相反,我很敬佩你最后做出的选择。我大概能猜到,你当时面临着怎样的两难。”
最后,回蕩在地府中的是少女若有似无的叹息。
*
将谢燃唤醒的依旧是一阵锐痛。
有人在处理他的伤口,虽然动作足够细致,布料也细腻平滑,但伤口太深,已损经脉,自是疼的很。而人可以装昏忍痛,却很难控制身体的细微条件反射。
于是,在刚醒来时的一瞬间,因疼痛,谢燃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而这很小的动作,就这麽被赵浔捕捉到了。
赵浔的眉峰轻轻抽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个极特殊的神情,竟像是欣喜若狂,又似嗔似悲。
然后,年轻的帝王俯下身,凑在谢燃耳畔,滚烫的气息幽幽缠来,谢燃只觉脖颈一线肌肤无声无息地战栗起来。
“醒了……就别睡了。别叫我担心。”赵浔轻轻唤道:“……老师。”
这下好了,一句“老师”,谢燃浑身的汗毛都被他叫的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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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发晚了……
第18章 他不入梦
最初的一瞬间,谢燃怀疑自己是彻底露馅了。
他微妙地顿了一秒,然后像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
对上了赵浔灼然的视线。
赵浔竟然是笑着的,他手上还在细致地为谢燃包裹伤口,乌黑浓密的睫毛垂下,投下一段阴影,掩盖住晦暗不明的神情。
但他的语气又全然不同。
他十分自然地将人半靠在自己怀里,语气温柔:“老师,您回来了就好,我已经想到办法,完完整整地複活你了。”说到最后,这位陛下的尾音愉快地上扬,甚至带出了几分少年气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