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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颂雅给迟燃夹了一些菜,坐在他对面:“汤还在熬,等下给你盛过来。”
迟燃点点头,他原本想说让宁颂雅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可又想到饭都做好了才说这话,未免显得故作姿态。
不过很快,迟燃想要安安静静用完一顿晚餐的梦想也被打破了。
柴竹敲响了大门。
宁颂雅几乎是第一时间站起来,挡在迟燃面前:“我去开门。”
迟燃立刻拦住他:“我去。”
宁颂雅回头,深深地看了迟燃一眼:“你已经知道了柴竹的身份可疑,心态已经不一样了,现在和他说话只会被他套话。”
“可是你的手……”迟燃欲言又止。
宁颂雅倒是颇为意外地挑眉:“你还记得?”
迟燃立刻转开目光:“不要明知故问。”
饭前还说过的事,他不至于一顿饭就忘得精光。宁颂雅不断试探着他的心理防线,如果再不赶紧划清界限,他兴许真的有点难以抵抗。
毕竟从前恨宁颂雅,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那场手术。现在手术是假的,就算不清楚宁颂雅知不知道,又或者是不是宁颂雅的亲自授意,这点恨意看上去都不太能站得住脚。
他对宁颂雅当然还有感情,可这点感情又能不能抵消关于从前的“欺骗”,他说不清楚。
宁颂雅让迟燃待在客厅,自己倒是推开了门。
柴竹显然没料到宁颂雅还在这里,立刻不悦道:“你怎么还没走?”
宁颂雅蔑了他一眼,举起那只戴着婚戒的那只手,冷冷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
“你!——算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柴竹一时气闷,瞪了宁颂雅一眼就要往房间里走,却被宁颂雅一把抓住手臂拽向屋外。
嘭!
大门被猛地关上。
迟燃立时站了起来。
走廊上立刻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质问,但从声音能够分辨出来是柴竹单方面的指责。
宁颂雅似乎不轻不重地回了几句,引得柴竹更为光火。
迟燃在房内自然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内容,他焦虑地来回走动,最后还是决定开门劝阻。
就在他前脚走到门口时,宁颂雅回来了。
迟燃望着楼道,柴竹已经愤怒地回了楼上,楼道里回荡着柴竹的焦躁的脚步声。
宁颂雅道:“别看了,他走了。”
迟燃收回目光,看向的却是宁颂雅的脸。
没有受伤。
应当只是口角之争。
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迟燃正欲收回眼神,却意外看到了宁颂雅脖子上一道伤口。从前他在宁家别墅里,误伤过宁颂雅一次,可那次之后的伤疤……一直没有淡下去吗?为什么看上去如此新?
宁颂雅却误会了迟燃的意思,反手摸到脸颊,有点迷茫地问:“我脸上受伤了?”
迟燃摇头:“您这张脸要是受伤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宁颂雅有些开心,但又因为迟燃的那个“您”字,又有些不开心。
迟燃当然是故意为之,根源都是他的自己的小心思。他自己现在不舒坦,也不想让宁颂雅那么舒坦。至少拿话刺一下对方,算是不过分的报复。
宁颂雅和柴竹没有出现过分的冲突,迟燃放下心来,他一边收拾餐桌,一遍背对着宁颂雅,将自己想了一天的话,幽幽道出:“既然你说你没事,那等下你就回酒店去吧。”
宁颂雅没有回答。
这也在迟燃意料之中。
他拧开水龙头,慢慢地洗着碗:“说实话,颂雅,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能来找我,证明你对我还有点感情,我说不高兴是假的。可是有感情又能怎么样呢?你当初骗我,我也还给你一刀。我们之间爱得伤痕累累,你不累吗?”
水声愈发大了,但温度也一点点在升高。
迟燃望着自己发红的手指,却丝毫感觉不到热度。他机械性地重复洗碗的动作,又机械性地讲心里话掏出来。
“你说你爱我,你也知道,我有多爱你。但是我们之间的爱建立在谎言之上,这样的爱一点都不牢固,总是让我感觉到……”他的声音卡住了,低头一看,是那一枚他从来都舍不得摘掉的婚戒撞在瓷碗上迸发出的一道脆响,他屏住呼吸,许久后才吐出一道声音,“……摇摇欲坠。”
宁颂雅静静地等待他说完这一切。
没有打断,没有争吵,甚至没有反驳。
他像是静默地接纳迟燃一切心声的吐露。
在迟燃几乎以为宁颂雅会黯然离开的时候,他转过头,却发现宁颂雅的眼睫上挂了泪珠。
“……我是骗了你。”宁颂雅背对光源,只有那眼泪显得如此刺目,“那场手术的真相,你差不多也知道了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