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周长钧醒来时,身旁已然不见尹笙的身影。他半支起身,倏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强行起身坐在了床沿上,用嘶哑的嗓音扬声喊道:“元青!”
元青应声而入,见周长钧在床榻边坐着,忙快步上前,行了一礼,随后蹲下身,熟稔地为周长钧换上鞋履。
“夫人呢?”周长钧环顾了一圈空荡的屋里,看向元青问道。
元青从一旁拿了衣袍,一边伺候周长钧穿衣,一边回道:“夫人今日须得进宫谢恩,一早便去了宫里。”
“谢恩?”周长钧听罢,微微蹙眉,“成婚后不是已然谢过恩了吗?如今过了一月,怎的又去?”
元青起身,拱手回道:“夫人说皇后娘娘特赐了些珍贵补品,理应亲自去谢过,以表孝敬。”
周长钧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皇后赐补品?何时的事?”
“小的听闻,就是昨日与圣上的恩赐一同送来的。”元青回道。
周长钧默默片刻,抬手理了理衣袖,淡淡应道:“知道了。”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又随即落向元青的低垂的眼睑上:“元青,你去宫里找人传话给林昭青,就说我夫人入宫,托他多照拂一二。”
元青一怔,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周长钧一眼,旋即拱手应道:“是,小的明白。只不过……不知道今日是否是林侍卫轮值。”
周长钧不以为意地一笑:“以我与林昭青多年的交情,你只要传了话,他自会有法子。”
“是,小的这就去办。”元青闻言,垂首恭敬回道。他刚想退下,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踌躇低声道:“主子……还有一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长钧见他犹豫的神情,眉心微动:“说。”
“夫人……他……”元青支支吾吾地回道,“夫人昨日盘查府里丫鬟婆子时,去了那处院子……”
周长钧听到这话,眼眸骤然一凌,沉声问道:“然后呢?”
元青见周长钧神情不善,怯怯地低声回道:“夫人与老太太打了个照面,问了几句话,便走了。”
“你可知他问了些什么?”周长钧追问道。
元青摇了摇头:“小的不知,不过……”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周长钧,继续说道:“不过小的听说,夫人遣了蕊珠在府里打听,问老太太在府里是何身份。”
周长钧微微颔首,眸光敛了几分,思索片刻后吩咐道:“你先去宫里一趟,回来后尽快着手安置老太太出府一事。”
“是,小的这就去办。”元青领了命,随即小步退了下去。
周长钧目送元青退出房外,垂眸沉思了片刻,缓缓起身,也迈步走出了主屋。他沿着长廊,踏着略显沉重的步伐,一路来到了西厢房。
周长钧刚踏入院门,便见老妇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老妇人眼神微微眯着,苍老的指尖捻着线,有些吃力地对着阳光穿针。
周长钧望着那道瘦削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晦暗的情绪。他迈过门槛进了院里,温声问道:“娘,你怎的又干起了针线活?”
“钧儿来啦。”老妇人闻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缓缓起身,笑容慈祥地看向周长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你快坐下,让我来。”周长钧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妇人坐回凳子里。他随即又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针线,语气有些无奈:“若是想要什么花样,自可寻外头的针绣坊做,你眼睛不好,何必亲自动手?”
“我在这府里闲着也是无事,便想自己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老妇人淡淡一笑,“只怪我是那劳碌命,真让我日日在这院子里待着,倒是不习惯了。”
周长钧闻言,默默地看着老妇人片刻,随即用指腹摩挲了几下丝线,微微抬头,借着光线将线头穿进了针孔中。他将穿好的针线递了过去,低声说:“娘,我知自己不孝。如今好不容易闯出一番名声,却连让你堂堂正正入住府中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叫你在这后院守着,实在愧对你的养育之恩。”
老妇人抬眼看向周长钧,见他神情愧疚,眼底有几分心疼,笑着拍了拍周长钧的手背,语气淡然:“嗐,我不过就是个接生婆子,本就不该有这般富贵命。钧儿,如今我能衣食无忧,是多亏了你。”
周长钧闻言,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老妇人满是褶皱的手背上,默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娘,如今皇帝对我仍有顾虑,府中许也有其眼线。我想……为保你万全,还是须将你送去京郊的村落安住。”
老妇人微微一愣,眼眸晃了晃,随即轻叹一声:“也好。我住在哪里都好,只是我担心你……”说到这,她蹙了蹙眉,话锋一转:“圣上可是已经开始疑心你与秦相……”
“娘,你不用担心我。”周长钧未等老妇人说完,便反掌覆上了老妇人的手背,安抚地说道。
“可秦相既知道了你的身世,必然还会与你纠缠。”老妇人望着周长钧,眼底仍是未散的忧虑,“秦相手握部分兵权,如今圣上对他颇为忌惮,若是……若是知道你与秦相的关系……”
周长钧紧了紧掌心的力道,轻声安慰道:“娘,你只需照顾好自己,我自有分寸。”
老妇人闻言,又见周长钧神色坚决,微微启唇,最终还是将喉口的话给压了回去,化作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缓缓点了点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信殿中,雕梁画栋,珠帘半卷。
宫殿正上方端坐一人,一身金线秀凤袆衣,凌云髻上凤冠巍然,鬓间嵌着一颗东珠,尽显雍容威严。
尹笙缓缓抬起目光,扫过层层错金云纹台阶,落在了那张含笑的面庞上。尹笙对上了那双端凝的眼眸,微微颔首,淡淡笑道:“许久未曾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娘娘的气色却更显红润了。”
许皇后闻言,轻笑一声:“是啊,你如今成了将军府的夫人,入宫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本宫这长信殿倒是当真冷清了不少。”
说到此处,她也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尹笙。眼前之人不再似往日半披着发,而是梳起了义髻,五官也好似长开了不少,眉眼盈盈如波,却又隐隐带着儒生般的俊秀之气,美而不娇,妖而不娆。她虽是看着尹笙长大的,却也被如此容颜给震得心中一颤。
尹笙感受到了那双凝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眉眼弯了弯,不以为意地笑道:“皇后娘娘若是想我,一道懿旨,臣妾自然义不容辞。”
许皇后对上了尹笙含笑的双眸,随即敛回了目光,话锋一转,问道:“昨日,本宫送去的药材补品,不知可还合你用处?”
尹笙闻言,当即起身,缓步走到殿中央,垂下眼帘,恭敬地跪下行了一礼:“臣妾此次进宫,正是要谢皇后娘娘赏赐。娘娘的恩赐皆是上品,尤其那味朱砂与龙骨,安神宁心最是有效。”
许皇后微微颔首,拂了拂衣袖:“起来吧,你方才已然谢过恩了,不必如此多礼。你送来的香囊也极好,本宫很喜欢,想来陛下也一样。”
尹笙缓缓起身,抬眼看向许皇后,落座回了刚刚的位置上,轻笑道:“娘娘可是见多了宫里的奇珍异宝,如今反倒觉得臣妾这等微末手艺更有妙趣了?”
许皇后听到这番调侃,威严的面容也松懈了几分,忍俊不禁道:“自然,往日里,总有你陪着本宫一同焚香、刺绣、做茶,如今你成了婚,倒是生了嫌隙,连你的茶也喝不上一盏,更何况是如此精巧的香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笙又起身缓缓行了一礼:“臣妾不敢,若娘娘不嫌弃,臣妾随时愿为娘娘奉茶。”
许皇后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身旁的宫人轻抬玉指。那几个宫人随即领会,躬着背小步地走到一旁,将那早已备好的茶几抬到了殿中央,置于皇后凤椅几步远处。
尹笙与许皇后对视一眼,恭敬颔首,随即缓步走到了茶几旁,轻拂衣摆,跪坐在了软垫上。
尹笙垂眸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茶具,紫砂壶、天目盏、汤瓶、茶磨、托盏、茶筅等器具一应俱全。忽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枚龙腾凤翔压纹的团茶上,那饼身圆润,色泽沉稳,散发着一缕醇厚的茶香。
尹笙眼眸一凝,抬眼看向许皇后,见凤座上的人神色如常。他又状似无意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宫人,见他们都垂首立在宫殿角落。尹笙这才垂下眼,缓缓抬手,用指尖打开了茶壶盖子,又提起汤瓶往壶中浇了些热水。
温盏片刻后,他微微倾壶,将其中的水倒出,几滴热水似不经意地洒落在了茶饼上。就在片刻后,水渍晕染,一缕淡淡的赤色在茶饼上的一处浮现。
尹笙眼眸一凌,手中却并未停下动作,继续往壶中注入热水,重复温盏七回后,茶饼上的字迹隐隐清晰——
【秦晋之盟】
尹笙指尖不易察觉地微顿,但不过瞬息便恢复如常。他随手执起了一旁的木夹,将那几片茶叶夹出,丢入了茶磨之中,又随即拿起茶碾将那几簇茶叶碾成细粉。
许皇后注视着尹笙游刃有余的一举一动,指尖轻叩着凤椅,眉宇间神色不明。
过了半晌,尹笙不疾不徐地起身,手中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盏,声音温润而恭谨:“请皇后娘娘品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立在许皇后身旁的婢女应声上前,从尹笙手中接过玉盏,双手托盏,缓步走到凤椅一旁,跪着将茶奉于头顶,恭敬道:“娘娘请喝茶。”
许皇后垂眸,不疾不徐地接过茶盏,看到那盏内雪白细密的茶沫,凤目微微一眯,抬手浅啜了一口。她默默了一瞬,品着口里的那股清苦和回甘,意味深长地一笑:“好茶。”
等尹笙出了长信殿时,天光带上了午时的炙热感。
尹笙刚踏出殿门,候在门口的蕊珠便忙迎上前来,熟稔地递上了一顶长帷帽。他随手接过,将那帷帽戴在了头上,垂下的薄纱瞬间遮盖了那张面容,只恰好露出一双温润的眼眸。
“走吧。”尹笙轻声道,迈步就廊道一头走去,蕊珠紧随其后。
尹笙垂着眸,脑中还陷在沉思之中,却在还没走几步后,视线里忽地撞入一双穿着布鞋的脚。他脚步微顿,缓缓抬头,目光对上了一个身穿宫服的奴才,而那人身后正停着一只青漆软轿。
那奴才忙垂下头,屈膝跪下,道:“尹夫人,请上轿。”
蕊珠见状,上前一步,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为首之人拱手禀报道:“奴才奉命前来,特送尹夫人出宫。”
尹笙眉峰微挑,帷帽下的目光略显冷意:“奉谁的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身子微微一僵,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敢言明,只能低头重复道:“还请尹夫人上轿。”
“夫人……”蕊珠心中不安,有些迟疑地看着尹笙。
尹笙幽幽地扫了那几人一眼,见几人穿着言行并无异常,略微思索后,便提步走进了轿内。
轿帘一落,尹笙微微一晃,便感觉到轿身被抬了起来,紧接着轿子便带动着尹笙的身子细微地摇了起来。
轿内隐秘,尹笙也觉得帷帽遮挡得自己呼吸不畅,便随手将帽子摘了下来。他轻叹一声,脊背一软,靠在了身后的轿子上,微微闭目。
尹笙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只觉得嗓子发紧。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得紧着嗓子,以防透出男子气息,只是与皇后聊了半日,如今松懈下来,喉间不免开始干涩犯疼。
若是此刻能喝上一盏温茶便好了。尹笙轻叹。
茶。
尹笙想到这里,脑海中忽然又浮现了那枚茶饼上的隐字。
秦晋之盟……秦晋之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笙闭着眼,口中无声地喃喃这几个字,脑中依旧混沌不清。
此番做茶,想来是皇帝与皇后合演的一出戏,看似品茶,实则传话。可为何要借用秦晋之盟的典故呢?
秦晋之盟,素来只意在两家联姻,婚嫁美满。难道皇帝只想借此提醒自己要与周长钧结成秦晋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