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停稳他就跑了下来,冲进楼道内轻车熟路按亮电梯。
他逐渐发现了一件没什么意义的小事,之前来给谢舟补课时,谢舟总是在他敲门的下一秒就开门,其实并不是看好时间守株待兔,只是听到了电梯上行的声音而已。
他平时并不会留心电梯的声响,不过谢航倒总是下意识去注意这些细碎的动静,甚至还有个进屋子前一定要回头看看的习惯。
不仅是进屋,还有进寝室、进教室,总之在进入任意新空间之前,他都会习惯性地扭头。
季思年以为他做这些动作时是不自知的,但前几天却看到谢航在刻意避免这些小动作。
也许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吧,有些东西渗透进他的生活太深了,在想根除的时候才发现枝丫早已遍身。
电梯门和房门同时打开,季思年快走两步,扑上去搂住了他。
谢航抬起胳膊把人接住,将季思年从楼道里拖进屋子:黄油味。
哦对,我妈给你的。季思年退开一些,从包里拿出那盒饼干,我吃掉了一块。
他四下看了看:谢舟不在?
在对门。
谢航还要再说些什么,被季思年一拽甩到沙发上,中途还不小心踢了一脚茶几。
他听着茶几当一声震了几下,在拉扯间抽空问道:没事吧?
季思年二话不说,腿一迈跨坐在他身上,低头就亲。
谢航揽着他的腰,有些怀疑季思年是不是已经忘记他还在追求期这件事了。
这个吻正进行得难舍难分,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季思年愣了一下,赶紧撑着他直起身,还没来得及改变姿势,就听到了开门声,有人走进来。
他猛一转头,和站在玄关处的陌生女人对视。
脑子里像有和尚敲了下钟,嗡一声响彻云霄。
谢航也怔住了,本来想先推他一把好让两个人分开,但伸手时又觉得还不如躺好装死。
他完全没想到沈荣从安城回来了。
没有任何预防针,连半句消息都没有,只有他许多天前问了要不要一起过年,沈荣说赶不回去。
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一片沉默里,季思年从最初的慌张震惊中抽身,开始了缓慢且艰难的思考。
这个女人是用钥匙进来的。
这不会是谢航他妈吧?
沈荣穿着件长大衣,发髻利落地高高扎起,看着是个性格温柔又很干练的职业女性,和季思年想象中的样子大不相同。
沈荣定定看了他们一会儿,才说:小舟呢?
被他一直按在底下的谢航说:对门。
行。沈荣又看了几眼,直接原路返回开门走了。
季思年茫然地看着那扇门。
稀里糊涂地替谢航向家里出了柜,他甚至连阿姨好都没说。
没事了。谢航挺腰顶了一下,把季思年从空白中唤醒。
季思年顺着力道从他腿上翻下去,歪倒在沙发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那是你妈妈吧?
是,我不知道她今天要过来。谢航扯了扯衣摆。
他不在意沈荣对这种事的态度,但突然被撞见了这样一幕,他怎么也得稍微解释几句。
谢航侧过身把刚刚被打断的吻补完,才站起来:我过去一趟,你等我会儿。
我跟你一起吧?季思年还有些晕,又被不明所以地亲了一通,整个人都在恍惚。
不用,就说几句话。谢航顺手摘了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扔给季思年,等我回来出去吃饭。
季思年僵硬地把外套穿上,才发现遗留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在十分钟前收到了几条消息。
居然是尹博约他出来玩。
虽然以前的初一也收到过尹博的邀约,但今天这几行字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刚好在谢航家,尹博就喊他去门口万达。
特别是谢航临走还把他衣服甩了过来,看上去非常像串通好了的样子。
能让他们两个串通到一起的事不难猜,季思年感觉他应该装不知道,配合着惊喜一下。
但看谢航刚刚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又没打算瞒他,那他再装惊喜岂不是显得很弱智。
受惊过后的思维被冰冻住了一样,连个对策都想不出来。
走了。谢航探头进来。
季思年立刻跟上:怎么样?
没事,别担心。谢航勾了勾他的手指,她不管我这些。
这话里的深意太难猜,季思年凝固的脑瓜暂时无法解码。
两个人沉默地走出小区之后,他才说:我们去哪?
去万达吃饭啊。谢航自然地接过话,你想吃什么?
。狱严
脚底下忽然踩到了一个没炸响的炮,啪一声吓了季思年一跳,没说完的话折在嘴边:刚才尹博约我。
这么巧,那一起吧。谢航惊讶得很不走心。
季思年忍了忍没戳穿他,但都等走到了万达也没等来下文,再不问就有些过于虚伪了:你真的不再详细问问吗?
啊,那他在哪儿啊,我们要去找他吗?谢航配合着讲了两句,又更加配合地按了五层的电梯。
毫无诚意,季思年憋不住笑道:你俩合谋得也太明显了,这种时候不应该给我惊喜吗?
谢航叹了口气:过完年了,这段时间我干什么都能被你猜出来,就不装了。
不行,一码归一码,被我猜出来是我智商超群,你装一装那是你的态度问题。季思年纠正他。
是吗。谢航似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从最开始就默认了一定会被季思年发现,所以只把心思下在了惊喜本身上,那你猜今天的内容吧,这个可以装。
大年初一,万达能有几家店开门啊。季思年研究着电梯里的楼层店铺导引图,只要不在海底捞,我都可以接受。
谢航飞快摸了一把裤口袋。
这是他要掏手机的准备动作,季思年只觉今日的震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会真在海底捞吧!
没等谢航答话,电梯门缓缓打开,正对着就是海底捞的大门,几个服务员热情的脸映入眼帘。
先生您好,里面请!其中一个率先带头,不由分说就领着他往里走。
季思年抓了一把谢航,紧紧贴在他身后。
大概真的没有多少人会年初一出来吃火锅,店里顾客不多,大批的服务员接成一排吆喝着,季思年走在其中,有种准备去皇宫大殿上朝的错觉。
他尴尬得像在用十个脚趾走路,夹道欢迎之下,皇位上坐着的是面前已经摆满菜的尹博。
快坐快坐。尹博离着大老远就招呼他。
季思年硬着头皮上座,接过一连串递来的毛巾围裙水杯,最后还眼睁睁看着服务员非常豪华地来了一出赠品荟萃。
摆在面前的布丁看上去很美味,但季思年略带忌惮地拿小勺敲了敲:不会有切出来个戒指这样的戏码吧?
那倒没有。谢航扫了眼盘子里那只白嫩小兔子,把牛肉下了锅。
季思年放心地用小勺挖下来兔子屁股。
这顿饭吃得还算风平浪静,没有突然围过来一群人给他唱歌一类的突发事件。
但越是平常就越让人焦灼不安,季思年怎么吃怎么不对劲,就连咬个肉丸还得慢慢咬,生怕误吞了什么东西,但直到最后一盘肉涮完,他才确认尹博和谢航的套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烂俗。
反复说了一万遍的我自己来未能劝退的服务员过来替他满上了果汁,季思年清点一下空盘子,扬着下巴指了指最边上的毛肚:没人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