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换一个人,估计要被他蒙混过关了。
季思年捏着塑料水瓶,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过了?教练胳膊伸到窗外弹烟灰,斜着眼看他。
季思年立马拉开门,换到了后排。
没过啊!教练吃惊地扭头看他,你没过?我跟你爸说你一把过没问题啊,咋回事儿?你平时看着不怎么靠谱,按理来讲考试肯定能过啊!
谢航跟在后面上了车,迎面就是教练气都不带喘的连问:你总该过了吧?
过了。谢航说。
教练再次把矛头绕回来,季思年坐在他正后面,他不得不把整个上半身都转过来,费劲地和他对视:直角转弯?还是倒库?中间停车了?
季思年说:曲线行驶。
教练张了张嘴,又问:第二把呢?倒库?
季思年说得有些艰难:曲线行驶。
教练看了他半天,才把最后那一口烟抽完:得,行。
你是骂我呢还是妥协呢?季思年问。
我妥骂你!就你这德行能过就怪了!教练说,再十天你上学去了,没法考了吧,真行,明年寒假见吧,又得重头学。
季思年脑门顶着车窗,跟着乐了一会儿。
谢航怎么着,明天直接练科三吗?
季思年看着教练架在玻璃外的那只夹了烟的手,仍然能感觉到谢航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听到他说:我也明年吧。
第32章 车票
季思年也不知道这群人对他给予了多厚的望,在听说他科二没过后是齐刷刷的难以置信。
以季建安为首。
是不是机器出问题了?他拎着拖把在屋里曲里拐弯地拖地,两把都没过?不是你的作风啊。
季思年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还揪着锄头的耳朵,聚精会神地看着秒表。
你那臭脾气,为了打个篮球班赛都能练一晚上,居然也有一天会挂?季建安越想越纳闷。
倒计时归零,下午一点整。
季思年用最快的速度刷新页面,点进高铁信息列表,手指闪出了残影,提交订单耗时不足一分钟。
出票失败。
我靠!季思年愣了愣,再次刷新一下,购票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候补。
嗯?季建安正蹲在角上收拾锄头的窝。
季思年切换到聊天界面,给尹博连发了三条消息:抢到了吗?
尹博秒回:我都到支付界面了!慢了一步!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在旁边,捞起锄头来和它对视。
那一片的高校太多了,开学的票是真难抢。而且这段时间去安城的票本来就难抢,毕竟大城市。
新生报到,季建安跟年霞本来都要跟着去,后来不知道俩人商量出了什么,决定让他自己去锻炼锻炼,他俩国庆再去参观。
季思年觉得很没有必要,年霞的意思他能懂,无非就是顿悟他翅膀硬了能自己飞了,再加上他出柜这事情的打击太大,拉开了一些似有若无的距离感,干脆当妈的也洒脱一点,省得招儿子嫌。
但是有点用力过猛,他是真没嫌,再者这就意味着他要一个人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全都搬到宿舍里去。
一个人就一个人吧,还好是二楼。
锄头长大了一点,不过吃饭的时候耳朵还是会耷拉到饭盆里,年霞给它买了个不带齿的发夹,每天顶在头上吃,吃完就对着他傻乐。
等他寒假回来,锄头应该已经变成一只大狗了。
他揉了一会儿狗头,倒在沙发上,打开微信看了看,发现谢舟在三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
接办抢票业务,本人有多年抢购演唱会门票、限量周边经验,抢票成功五元,抢票失败下次再抢。PS:个人信息绝对保密。
季思年笑了一会儿,顺着她的头像点开聊天框。
上一次聊天记录还是半个月前,谢舟问他什么时候去报到。
这条朋友圈不会就是为了嘲讽他发的吧?
季思年:申请帮抢。
过了几分钟,谢舟回复:同乘人信息、车次信息。
听上去挺专业的。季思年截了几个图发过去,挑了个明天开票的高铁还是辆复兴号。
锄头,季思年挠了挠狗下巴,你爸要走了,这半年见不着面,记得给我打个视频。
嘿!季建安百忙之中扭头看了看他,还以为你在说我。
季思年继续说:你就要跟着爷爷生活了,不知道你俩有没有代沟,要是不开心就给我发微信。
你真行,什么时候真让我当个季建安的话猛然顿住,然后轻咳两下,沉默下来。
季思年逗狗的手停了停,最后也没有再开口。
抢票是个大工程,得提前掐好时间,提前打开页面,提前活动好手指头。
他也不是不信谢舟,想着多一个人多一点机会,转天下午一点他还是跟着守在了屏幕前。
这次对各个步骤按键的位置熟悉了一些,他成功硬闯到了支付界面,不过在点击付款的时候再次显示了出票失败。
还没等他叹气,谢舟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发来的是一张截图,还真抢到了票,八号车厢,8B,尹博是8C。
挺吉利的数。
季思年发了个五块钱的红包,然后替她转发了昨天的朋友圈,并添上了一句亲测很厉害。
谢舟:截图主要是为了让你看票价的。
季思年这才想起来要把票钱转过去。
拿下了这一张车票就好像按动了生活加速键,接下来的几天都还没品出味儿来就滑过去了。
买东西、装行李,和年霞争论这个不用带,和季建安争论这个必须带
年霞简直要在这几天之内把一假期憋的话都说完,每天一大早就踹开卧室门,对着迷迷糊糊的季思年展示几件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衣服:这个羊绒的,我看九月中旬就有雨,那几天直接就能穿,这个得带着,那个厚大衣我给你寄过去吧?
季思年一般的回答都是:什么厚大衣?
八月的最后一天,他终于要出发去学校了。
尹博他爸经常跑各个车站,路熟,一家子开着车在前面,季建安开车跟在后面,一路上就听年霞念叨:通知书带了吧,病历本拿了吗?我再给你拿点现金,万一路上要用呢?
季思年感觉没什么用,还是接了过来:行。
他感觉年霞一会儿肯定要后悔没买票跟着去。
去高铁站的路他没走过几次,季思年看着窗外略有些陌生的风景,情绪有些低落。
他承认自己没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改变还是一片茫然,从心底里有点抵触。
这种伤感从年霞后半程的沉默不语开始,一直到车子驶上高架。
路边停了一长串车,都在风风火火送人进站,季思年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搬出来,看见年霞一直盯着自己。
哎,又不是见不着了,天天给你发照片。季思年看着难受,过去抱了抱她。
年霞又拉着他说了半天,最后季建安实在听不下去了:儿子都成年了,你说的他都懂。
季思年正要松一口气,季建安紧接着说:我不操心你生活啊,主要跟同学搞好关系,脾气好点别老垮着脸,还有啊我看你们学校好多压力大想不开的,别有压力啊,多跟女男多跟同学们交流交流
已经结束和父母含情脉脉道别的尹博站在车边笑得不行。
季建安也看见了,最后总结了一句:行了,走吧!
尹博一直笑到了检票口:他俩这是接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