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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听了之后,无力反驳,竟掉下泪来,老人嘶哑的哭声着实令人不忍,展昭待要一问究竟的时候,却见南面的那白衣少年已起身走了过去,问道:“你为何要如此恳求于他?一切事情的原委,都可说与我听。”
这白衣少年一说话,展昭才意识到他不仅仪态翩然,声音亦是清冷好听。
只见他长身玉立,衣服上毫无褶皱与灰尘,即便是脚上雪白的靴子亦是一尘不染。发带垂于脑后,墨白两色泾渭分明,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仿佛已经可以描摹出少年冰肌玉骨之态。
那老者见了白玉堂的模样,知道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于绝望处又萌生出一线希望来,抹抹眼泪道:“公子爷有所不知,两年前,小女偶染重病,家中无钱医治,便向员外借了私贷,得了买药的银两,小女方才痊愈。如今小老儿身无长物,只求员外宽限几天,莫将小女抵偿。”一段话说完,又是泣不成声。
白玉堂闻听,又问向那乡宦:“他欠你多少银两?”那乡宦本不想理会这多管閑事之人,但眼前的白衣少年冷面冰眸,他慑于玉堂气势,只得执手答道:“原欠我纹银十两,两年利息,便是二十两,共欠我纹银三十两。”他说这话时拿腔作调,令人厌烦。
可白玉堂听了,亦无什麽反应,也不多话,只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子,“十两利息,未免太轻些,这四十两纹银可够?”白玉堂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瞟向乡宦。
那乡宦见了银子,两眼放光,立马弯下腰来,连声道:“够了,够了。”
白玉堂冷笑一声,不急着还银,又向那乡宦道:“当初可有借约?”
那乡宦见了银子就走不动道了,欣喜道:“有的,有的。”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递予了白玉堂。
白玉堂看了借约,朗声道:“今日当着大家的面,银约两交,各位做个见证。”又对着那乡宦道:“你今后不得通过这笔欠款来做那胁迫之事。”
乡宦收了白玉堂的两块银子,谄媚笑道:“不会了,不会了。”拱了拱手,美滋滋地下楼去了。
白玉堂将借约交付老者,老者当即拜头叩谢,口中乱七八糟地直喊:“谢谢恩公!谢谢公子!谢谢!”白玉堂将其搀起,将那小块银子交于老者,道:“这十两银子,你拿去谋生吧。”
这白衣少年处事不惊,干脆利落,一切有章有法,深得展昭之心。他原以为待会儿少年下楼结账之时会路过他这里,他便能一睹庐山真面目。却哪想到那少年交代完老者之后,两只修长的手指向后一弹,一块银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稳稳落在了他刚刚吃饭的桌子上,而他自己竟从窗户上一跃而下,飘飘的衣襟一闪而逝,就再也找不到了。
从头到尾,展昭就没看到这白衣少年到底长什麽样子,又见其桌上饭菜并未动用许多,不由叹了一声可惜,不知道是为了那浪费的饭菜,还是为了别的什麽。
只有那老者一人还留在原地,口中直念了三声:“真是好人啊。”这才準备离去,谁知走到展昭桌前时,却被拦下。老者惊疑不定,抱紧怀中的银子。
展昭温和说道:“这位老丈,不要怕,我并非要刁难你,只是请你在此吃杯酒,压压惊。”
那老者略有惶恐,只是摆手拒绝,一心想要回家。
展昭却笑道:“别人花费了银子,难道我连一杯水酒也花不起麽?”
那老者疑心眼前这蓝衣人和气的语气中暗藏了些许气恼,又实在推脱不过,便小心翼翼坐于下首,报了家门,“小老儿姓郭。”
展昭与他要了一角酒吃了,便问:“方才那乡宦姓甚名谁,居于何处?”
郭老儿饮了数杯,壮了胆气,不似先前拘谨,加之今日白玉堂解了他心头之忧,此刻便敢说敢讲,他道:“那员外住在苗家集,就在安平镇旁边。名叫苗秀,只因他儿子苗恒义花钱买了个小吏做,倚仗权势,鱼肉百姓,为祸一方,不止我一家遭受他的欺侮。这安平镇上上下下,哪个不对他家有忿恨之言。公子若是不信,尽可打听一二,便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了。”
展昭一一听了,并不打断他,也不回应他,那郭老儿喝尽了酒,说完了话,便告别而去。
展昭听了郭老儿所说,心下已决定去苗家集一探,不多时也结钱走人。
晚间初鼓,展昭早已改扮行装,潜入了苗家集。蹿房越脊,来到日间所探听到的苗家住所。
暗中见有一间房厅,灯烛明亮,内有人说话,便蹑足潜蹤,悄立窗下细听。
正是苗秀问他儿子苗恒义道:“你在哪里弄了这许多银子?我今日在潘家楼也发了个小财。”便将白日遇见了一个俊俏小生替郭老儿家偿还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语中颇有洋洋自得之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