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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径空山……我想见你。”
他说这句话时看着郁微。
他笑了一声,继续说:“可却看到五六人从京城的方向来,身上皆备弓/弩。他们目的不是我,我担心他们伤你,就跟了上来。许久不用剑了,我实在生疏……”
那些人见打草惊蛇,并不打算让江砚行活着回去,却没想到平素的这位病秧子太傅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一齐围上亦有不敌,死伤过半之后只得作罢。
郁微蹙眉:“既是有备而来,便是训练有素。以一敌多,即便是你康健时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你这些年总是抱恙。你还是真是不要命啊?”
也难怪他会伤成这样,奄奄一息。
说到这儿,郁微困惑道:“不对啊,我在空山已经住了两月了,衣食用度都是京城送来的。若是有人想除掉我,也万不会拖到现在才动手啊。”
“我也生疑。”
江砚行道,“若非针对你,为何会往别苑方向来?别苑中还有旁人吗?”
别苑中只有郁微、拂雪以及一些生火煮饭的厨娘,加上外面那个看守的侍卫,总共不出五人。若说旁人,那夜在江砚行出现之前来的人……
“姚辛知!”
郁微恍然大悟,“辛知从连州来了,昨夜特意从京城赶来看我。那些人要杀的,是她?”
若如此便能解释得通了。
有人想除掉连州最要紧的女将军,可在京城衆目睽睽之下实在难以下手,于是趁着姚辛知甩开随从来空山的间隙动手。他们没想到会在别苑外面碰上了江砚行,只得无功而返。
江砚行问:“姚将军此时在何处?”
“她这一趟赴京声势浩大,京城那边不少人盯着她,还有些要上门拜访的,一早天还没亮她便已折返回去。”
江砚行颔首:“也好,既然他们选择尾随至空山,便证明不敢于京城动手。姚将军的安危应当无碍。”
这些事郁微自会想法子告知姚辛知。
郁微看着他苍白的唇色,想起此人为了她的安危将自己伤成这副模样,心里竟久违地泛起酸涩。
许久没言语,江砚行便合眼歇息,一时寂静无声。烛光被细风吹得浮动,他终于说:“阿微,若非曲平之急耽搁了时日,我不会如今才来。”
江砚行道:“两月来,我日思夜念。”
“日思……”
郁微的思绪一时凝固,半晌也没能将最后几字咂摸出滋味来,“夜念?”
江家少公子虽端方如玉,却也死板守规矩,向来不会说出这般暧昧不明又轻佻的字句。金玉似的人就陷在床榻昏黯灯影间,少了些不近人的孤冷,如画中鹤倏而落进尘烟。
“我答应过你,会将过去之事都解释给你听,你现在,还愿听吗?”
郁微问:“你何时答应过我?”
“在你醉酒的那夜。”
江砚行看着她,“你……吻我之前。”
槿花一日(7)
烛焰跳跃颤动, 在他的面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斑。昨日燃过的沉水香仍旧残留着,香气本已淡去,不知为何此刻又愈发浓郁起来, 包裹着郁微混沌的思绪。
她问过拂雪, 在醉酒的那夜究竟谁来过。拂雪当时的态度便奇怪, 她忙于查案没放在心上, 殊不知藏着这样一件事。
“我并不知……”
郁微想不起那吻, 无论如何也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件事。可她知道, 这绝不是江砚行随口编来的虚言。
他这样的人, 动辄就是规矩体统, 圣贤之道,连句玩笑话都吝啬。既说了, 便是确有其事。
她恍惚又想起在曲平的那一年, 萧瑟的秋风里, 竹叶纷然而落,她头一回见江砚行身侧有了佳人, 两人在亭榭下并肩而立,不知在閑聊什麽。
叶梧说,那是江砚行的表妹, 才从闵州接来, 江奉理有意撺掇二人的亲事。
阿微猛然擡头:“什麽亲事?”
叶梧把手臂轻轻搭在阿微一侧的肩上, 笑道:“公子过了年就及冠了, 合该议亲娶妻。咱们这位表小姐在闵州可是出了名的有才气,我看着实在般配。”
般配……
阿微看过去, 果真是一对璧人。
她又问:“公子怎麽说?”
叶梧道:“公子不知道啊, 这种撮合之事自然得瞒着他。不然以他的性子,半句话说不到就把人晾着了。如此就刚好, 天长日久地待着,生了情分就办喜事。”
江砚行和府中暂住的表妹,人人都称赞看好,都如叶梧这般高兴。阿微也是高兴的,因为表小姐待人亲和,是那样好。
可她笑不出来。
她自己也不知为何。
晚饭是叶梧送来的,他说江砚行与表小姐被齐如絮叫去一同用饭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