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个不太情愿的罅隙,可以冷静一下。看见每一个深深顶入动作带出来的鲜血,连陈垦自己都觉得,这样强制而残暴的交媾,可以用兽性大发来形容。
咬破了唇,借那点痛意,和随时而来的一点点清醒,陈垦勉强命令正狂欢着的阴茎离开被血液、润滑剂和反复进入动作共同制造得炽热舒适的甬道。但还是不太舍得完全放开。跪着让男人从背后插入,其实只是姿势显得屈辱。
看开点,总比用那样求欢的动作分开双腿站着舒服好多。所以家明趁这点空隙跪下,扭头对性爱动作被迫中断而一脸奇特痛苦表情的陈垦微微一笑。别无选择的苦笑:“请继续。”极淡却没有任何敷衍成份的笑容里,隐约还是有一丝放松意味的。
那皎洁的容颜,被些微笑容一映,烫伤了陈垦的眼。居然选择用杨家明这么痛恨的强迫方式开始激越交欢,基于绝望。
陈垦已经看见了结局,再做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一样。但是为什么,这样的动作,依然不能缓解胸腔某部位越来越尖锐的刺痛?改了轻松些的体位,精力不必再拿来苦苦撑持疲惫的身体。家明偷点懒,放纵自己走神。
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个完全没有记忆的瞬间开始,一直因微微痛楚而有点不安宁的身体逐渐苏醒,突然开始贪恋那个不懈撞击进来、恣意挑衅的家伙。
迷迷糊糊纵容着自己,动作狂猛地迎接着节奏多变的冲刺,让轻微酥麻和刺痛变得更猛烈。随着动作速度加快,血液的流速也越来越快。某一刻,突然整个人虚脱了。
诧异地看着悬在空中的阴茎一跳,开始喷溅精液。强烈的快感突然莅临。自己吓了一跳。陈垦一恍惚,觉得眼前绽开了极光:眼神的冰冷如寒光凛凛亘古冰原,血液映红的肌肤却如烈焰灼灼,飘缈在冻原抓不住的高空。这是杨家明的欲望巅峰。这一刻,悲凉彻骨的他,完全理解了史迪文腐烂而绝望的阴郁心情。
为了面前冰冷到不真实的绝美身体能如花开放,炫示那样绮丽魅惑而又奇幻的光芒。壮志消磨算什么,倾家荡产算什么,陪上自己的一条命,也根本无足轻重。
也许陈垦唯一的不同,是还有最后的自制。毕竟,陈垦不是眼睁睁看着伴侣绝望,还能成就自己快活的人…他够强、够狠,不怕侵略、不怕流血,也不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
但是他不够残酷,不敢眼睁睁欣赏杨家明的厌倦与疲惫。恍惚中,陈垦嘶吼。放纵身体冲到高速的终极,迎接坠落般宁静的终点。没有抵达高潮那种懒洋洋的满足。
没有男人终于得到缥缈精灵的身体高潮而导致的成就感。伤恸。苍凉。静静感受自己身体的深处,外来的阴茎抵达终点之后轻微的抽搐,以及身体内部轻微随之间或抽紧的隐约呼应,灵魂也随着慢慢飘坠。
没有像以往所有做爱结束一样,冷冷推开身边人,冲进浴室去清洗腥膻的精液气味。发呆,因为觉得不可思议:不借助催情药品、没有鞭笞挑情,甚至不刻意用手淫激发,更一直都是在被迫的被动体位…杨家明也是会射精的?
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自己的状况,沉痛低沉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来:“你的身体明明要我。”回头看一眼,陈垦布满燃烧血丝的眼睛里面,悍狠和柔情正残酷交锋。
技巧地略微扭动身体,让正在逐渐变得松弛柔软的阴茎脱出来。身体终于不再连接在一起,杨家明转身淡淡微笑,高潮过后的容颜依旧清冷如星光:“上次我要你的时候,你的身体也一样。”
“我们互相做,不也很好?”陈垦这么说话,绝对就是在哀求了。明明知道完全没有希望…只要他还残存最后一点良心,不敢直接打断家明飞翔的翅膀,大概是不会有希望的了…他还是不顾尊严,说出了这样哀恳的话。
紧紧抱着眼前人,身体明明还密密贴合,心里却一片荒凉。看清楚陈垦的眼神并不疯狂冷酷,那可怖的凶恶味道也渐渐退去,更明显涌动着“求不得”的无可奈何,家明的声音相当温柔:“你看出来小麦对我有多重要了?”“他是你的药。”叹息。
“对病入膏肓的人来说,需要的,不外是良药。”家明声音轻柔明净“何况,身体享受很容易。”
因为他是杨家明。只要他愿意轻轻蠕动指尖与唇舌,不管什么样的男人,主动或者被动,欲望和身体都将受他控制。只要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得到了什么,全部心神用来怜爱麦迪,达到最佳效果还真不难。
陈垦全部力气都用来抵抗心里那一点荒凉的刺痛。失落。但是他不能失态…在心爱的人面前,是男人,就不能慌乱,或者乞怜。
哪怕这坚持,带来的结果是永诀。静静打量从璀璨状态里迅速冷凝下来的杨家明,过很久,才苦涩地:“为什么突然选麦迪?”
“一点都不突然。”回答着,礼貌微笑,感激陈垦终于肯讨论道理…以陈垦的实力,如果真不顾一切选择蛮干,就算没有小麦这一层顾忌,对抗他还是会非常困难。
“认识小麦以来,我一直都知道,残破的我,依赖着他灵魂的力量维生。不是高潮与激情,而是依仗他不求任何回报、只希望我过得好一点那种单纯的好心。”
家明神智渐渐恢复,语气也越来越宁静从容“你也知道,麦迪的心一直是满的…从前,是灌满林宜,痴痴等电话铃,紧接着,是你。
如果他幸福,除了祝福,我对小麦不可能有任何别样心思。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你并没有让他幸福。小麦逐渐变得恍惚沉默,笑容越来越少。某个下午,他居然表情那么暗淡。说出你根本不需要他的时候,那种失落…我突然觉得恐惧。如果连麦迪都消沉,是我的世界末日。如果陈垦不能让他幸福,我就尽全力帮忙。怎么做有效,就尽力尝试。”
陈垦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家明一开始那样真诚地笑吟吟祝福他们地老天荒,过了没有多久,却掉转身却以情敌身份出现:“你用我当他的药。你就不怕做错?”
“怕。非常怕。但是,我有更好的选择吗?”在无心的陈垦身边,麦迪不快乐。明了男人要自己的真相以后,麦迪其实真心想成全心上人与好友的,只是,他对杨家明的了解似乎不太够…如果出于善意,对家明的帮助副作用会是令他自己心碎,那么,反而会逼家明不得不作出过激反应,把事情向另一个极端推进。
而家明,尽力做了他能够做的一切,包括将自己身体献给陈恳。他想要的,不过是帮麦迪保有一粒宁静温悦的灵魂。
能够在阳光下澄静清澈随流光飞舞,对身边人送去一个温暖眼神的灵魂。陈垦不由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放手…像麦迪这样明慧的人,一厢情愿的好心,又怎么欺骗得了?
家明看懂陈垦颓然放弃的苦涩,也看懂他眼睛里面骄傲和苍凉混杂的善意。挣扎踉跄着起身,微颔首:“我和麦迪走了。”陈垦浑身僵直,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拥抱一下,然后,慢慢放手,沉沉叹一口气:“…是走的时候了。”
“如果他想回来找你,我随时会陪他回来。”陈垦沉重摇头:“麦迪比你我以为的都骄傲…你还是想想怎么善后。”
“我希望有朝一日小麦明白,他爱你,也不外是一种错觉。”家明看窗外暗沉蓝黑但已经隐约透出一丝曙色的天空,淡淡皱眉,强吞下一声叹息,表情依旧清冷,声音却不再依旧淡漠如玄冰“我们都不懂爱,只是在黑暗中笨拙摸索。
一不小心就撕裂点什么,鲜血淋漓。”“看清路。”陈垦已经没有心力多说,听见声音变得空洞“幸好,天快亮了。”
沉默许久,杨家明沉柔华丽的声音轻轻响起:“谢谢你。”从这个身体和灵魂的一直都彻底苏醒的夜晚开始,积雪容颜上的清冷依旧,却开始流转玉的晶莹润泽。
玄冰的彻骨冻意,永远地离开了杨家明。陈垦没有做声。破天荒的,家明为致谢轻轻补一些并不多余的解释:“一直向往斯宾诺莎的境界,对万物抱持因果清晰的理性爱。
遗憾的是,我没有做到,甚至连最基础的肉身都看不透。或者,我可以说,这世界上最爱杨家明的人,也许是史迪文,也许是陈垦…史迪文为我,放弃一切,包括做人的原则。你,为我重获自由,放弃希望。”
以冷静语气中和遗憾的辞句,清清楚楚传进耳朵里。陈垦倒抽一口凉气。大恸。<div class="m-isg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