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凡界,那当然留给了无法修炼的凡人。宗门可以去招收天赋异禀的弟子,但没有任何修士能够大肆干扰凡人的生活,这是所有人公认的规则。
虽然偶有修士伪装成凡人前去渡劫修心,以求道行进一步提升,但是正道大宗会严格监督凡界的灵力波动。
如若修士大肆屠杀虐待凡人,也会被天道降下难以想象的严惩除非这人已然强悍到即将飞升。
比如魔尊晏无归。
话说回来,其实魔界与修真界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中间只隔了一道长达数万里的忘忧深渊。
这深渊中弥漫着足以灼伤神魂的烈焰,日夜不息。除非拥有可以载人的高级法宝,否则只有化神期以上的大能才可以随意通行,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可即便如此,那些正道宗门的大修士们,依然合力在忘忧深渊的边界设下了无数防御阵法,并且委派弟子前去巡逻监视。
因为他们很怕晏无归心血来潮跑过来杀人。
江眠想想就觉得好笑,看来所有人都对那喜怒无常的魔尊极为忌讳。
他老婆这次未免太强了一点。
怪不得,负责把江眠献给晏无归的那几个人也怕得要死。
他们是天魔宗的普通内门弟子,接了宗门任务来魔宫侍奉、本想着这应该是个肥差,说不定还有机会得到魔尊赏识然而魔界就是这么水深火热,他们啥也没捞着还被人坑了,摊上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毕竟谁也猜不透魔界至尊的心思。
晏无归每年下令让人寻找优质炉鼎,却没有任何一次感到满意。他通常都是只扫了那么一眼,便黑着脸将人全部丢出魔宫,而且还因此变得越来越暴躁。
人人自危啊。
江眠陷入沉思,他虽然没修练过,但也对仙侠世界有一点基础知识。
根据原文,晏无归本是正道弟子,堕魔后才重修了强大的魔功。
现在他想要炉鼎,却对普通的炉鼎如此随意挑剔,就说明他如今的修炼功法,并不是非得有炉鼎辅助跟合欢宗那群随时随地互相采补的家伙不太一样。
那么或许是由于,晏无归的新功法本身不够完善,修炼到了大后期,就需要利用如同天才地宝一般的优质炉鼎,才能冲破瓶颈。
江眠对原主的纯阴之体很有自信,但如果他真的躺平让晏无归使用,万一老婆直接飞升成功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便宜他了。
江眠在盒子里翻了个身。
虽然之前确实误会过老婆一次,但这一回,他长年累月寻找炉鼎的事情众人皆知,铁证如山!江眠不找他算账才怪。
从刚刚那些魔修的交谈中,江眠还得出了一条结论:之前被送来的炉鼎们,都对晏无归格外恐惧,就知道哆嗦着哭哭啼啼,把尊上惹得心烦暴躁。
既然晏无归这么讨厌看到别人哭那江眠非要哭给他看。
*
当木盒被稳稳放置在正殿中央,盖子掀开,外面的光线太过明亮,让江眠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眼。
他还以为魔宫到处都是黑乎乎的,谁曾想这宫殿装潢竟是一片冰蓝基调。
而那圆润饱满的夜明珠本是稀罕物,在外面花上数千灵石也买不来一颗,却被晏无归当成了普通的灯泡使用,悬在殿内四角,散发着纯净玉白的光辉。
晏无归坐在高处,玄色法袍上绣了华丽繁复的血红暗纹,及腰长发银白如雪,随意披散着垂于身后。
他面容堪称俊美无匹,却浮着若隐若现的阴沉之色,一双红眸冷淡地扫过阶下众人。
没有半点江眠想象中的魔尊样子。
把他搬来的几人则穿着较为普通的法衣,腰间挂着身份牌子,纷纷单膝跪地,不敢抬头直视尊上。
领队那人硬着头皮,把江眠当作货物介绍了一番:启禀尊上,此人名为江眠,出身凡界,是毫无瑕疵的纯阴之体,身怀单系水灵根品质上佳,请您过目。
晏无归没有说话,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却缓缓扫了过来。
而江眠的双手双腿都被绸缎捆得严实。
他看似艰难地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勉强坐起来,仰头直接对上晏无归血红的眸子。
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晏无归眼中闪过的怔愣太过明显。
但不到一刹,江眠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木盒中提了出来,悬在半空。
他身上只裹了件质地轻薄的雪白纱衣,一脸无措地轻颤着。如同古往今来所有的漂亮祭品那般,江眠被洗得干干净净,里面什么都没穿。
一头柔软顺滑的黑发长至脚踝,浓密如瀑,倒是恰好能遮住许多透光的部分。
可晏无归方才的微怔,好像真的只维持了一瞬,随即他就冷下眸子,沉声道:你绝非凡人,有何目的?
这下江眠也不由得愣了愣。
他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哪怕江眠不算什么正常人类,但原主绝对是彻头彻尾的肉//体凡胎,从未接触过修真界的任何功法。
恐怕是晏无归活了太长时间,经历过无数险境,心性也变得谨慎,所以遇到什么怪事都会率先选择怀疑。
还好江眠比较擅长表情管理,他干脆就没有说话,依然假装害怕地颤抖着,甚至徒劳地想要把衣服拉紧。
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挣开手腕束缚,江眠便抬头轻轻瞪着他看,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晏无归不知为何又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哑巴了?说话。
我你,你好凶,江眠抖了抖,磕磕碰碰地开口回他,却瞬间哭得更加厉害,我害怕
话音未落,底下跪着的人都快吓死了。
他们更害怕好不好!
每次送来的炉鼎都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知道配合,那尊上他娘的能满意吗?
而晏无归也再次沉默了许久。
唯有江眠抽泣的声音仍然断断续续地响起,回荡在无比安静的宫殿内,几乎令人窒息。
好在晏无归终于有了反应。
都给本座滚出去。他皱眉道。
是,尊上!
弟子们如释重负,赶紧谢恩退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可江眠还在小声哭着。
就像是眼泪流不尽一般,乌黑睫毛也被泪水打得湿漉漉的,甚是可怜。
而在殿门被重新关好的瞬间,晏无归便挥手用灵力再次将门封住,把江眠放了下来。
没错,稳稳当当地放回了之前的木盒里。
别哭了。
他垂眸盯着江眠,不太自然地说道。
语气像是在试图安抚,却更像是一道冷硬粗暴的命令。
江眠才不理他,继续抽噎着控诉:你好凶,你还想把我送给别人。
本座晏无归顿了顿,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小东西,你到底要如何?
江眠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道:我冷。
闻言,晏无归打了个响指,远处的暖炉应声飘入江眠怀里。
纯阴之体,总会更冷一些。他淡淡解释。
魔尊大人态度依旧生硬,但似乎挺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