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俞淮,俞..上校。
俞淮静静地和他对峙着。
照面不过短短几分钟,这个人的行事却有种让人摸不透的感觉,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他掌握不了这人的节奏。
那人的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四周的狼藉:确定要在这里说?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倒塌的乱七八糟的货架,随处可见的植物人尸体,以及,身上还在往下滴粘液的俞淮。
不太美妙的样子。
俞淮一把抹去枪口的粘液,侧过身,示意他走前面:出去说。
枪口隐隐对着那人。
面对俞淮戒备的姿态,那人举起双手,眨了眨眼,唇角微微勾起:我是良民。
俞淮不为所动,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地上障碍物很多很乱,常人走都会显得磕磕绊绊,那人却步调从容,同时速度丝毫不慢,像是在丛林中闲庭信步的猎豹。
回到商场大厅,光线又黯淡下来,两人行走在黑暗里,一前一后,隔着一米的距离。
忽然,前面那人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俞淮脚步一顿,眉间微皱:怎么了?
附近并没有植物人,正在走的方向直线五米内也没有障碍物,这个停顿实在是显得莫名其妙。
两个人中间仍然隔着一米的距离,比起刚才分毫不差。
显然,在那人刚停下的同时,俞淮也停了。
黑暗里,俞淮没有看到那人眼底划过的一丝兴味,只听他说:不怎么,突然想起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向祁。
不待俞淮回应,向祁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向祁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犹犹豫豫的,和刚才在便利店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是看不清路。
俞淮有意试探他,一开始并没有提醒,直到这人好几次差点踩到植物人的尸体。
毕竟夜视的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俞淮:往右。
向祁顺着他的话,成功避开了面前一具植物人的尸体,他轻笑一声:谢谢。
有了俞淮的指示,两个人的速度快了不少,走到第一、二个大厅过渡的转角上,俞淮搜寻的目光在地面上转了一圈。
邱文海发给他的位置信息上显示,无人机就是在这里失联的,第一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因为赶着去救人,没来得及细看。
根据邱文海的描述,无人机像是受到了植物人的攻击,被打落了。
可是附近别说无人机,转角的这个地方空空荡荡,连个遮挡物都没有。
无人机不见了。
商场一层的植物人,是你清理的?俞淮忽然问道,声音平静。
嗯?向祁没回头,不全是。
你和别的幸存者一起?
可以这么说。
本来他们把这里清理出来打算做据点,众所周知,植物人不会动,孢子只在充足的光照下传播,这里也足够黑。
说着,向祁冲俞淮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子,语调缓慢而慵懒:可是有人受伤了,鲜血的味道引来了变异植物人。
他们现在在哪儿。
地下车库。
带路。
内部通往地下车库的通道被堵死了,得从外面进。
走出商场,后方车队也已经到了。
看见两人从商场里出来,柯乐迎了上去,他原本想拍拍俞淮的肩,伸出去一半的手在他注意到俞淮身上糊着的粘液后,灵活地转了个弯,摸了摸自己的头。
队长你没事吧?
没事。俞淮沉着脸,选择性忽视了柯乐的小动作。
柯乐心虚地笑了两声,看向一旁的向祁:这位兄弟你好啊,嚯,穿得这么清凉,真不错。
向祁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柯乐两秒:你好。
几句话间,邱文海也抱着仪器走了过来:队长,无人机没找到?
嗯,一路上我都看过了,没有。
邱文海吃了一惊:怎么会呢。
俞淮的超强夜视能力那是整个特战部无人不晓的,他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
可真是奇了怪了。
邱文海嘀嘀咕咕地转了回去,继续尝试用各种方法获取无人机的定位。
俞淮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前,从尾部挂舱上的箱子里翻出一条一次性化纤毛巾,想了想,又多拿了一条。
到地面上出任务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一些植物人或者污染生物,身上总会弄得很脏。
但俞淮却又有着一点不合时宜的洁癖,所以总会在车上装一沓毛巾。
说是「毛巾」,其实就是化学纤维构成的薄薄一张布罢了,只能说吸水能力挺强,跟柔软蓬松一点也不搭边。
擦干净,然后上车。俞淮将另一条毛巾扔给向祁,对方轻笑一声,接住了。
向祁擦得很慢,等到俞淮自己擦完,给手里的冲锋枪弹匣里填满子弹,这人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最后的擦手环节。
他几乎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的,每个指缝间都要擦得干干净净,修长白皙的十指在灰色毛巾的衬托下,显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性感?
俞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形容词。
又等了一会,在俞淮几乎要开始烦躁了的时候,向祁终于擦完了。
上车。俞淮跨上猎鹰,催促道,向祁从善如流地上了后座。
车队再次启动了,在向祁的带领下,到达商场东面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这个位置离大门并不远,否则遭到变异植物人追击的幸存者恐怕也跑不到。
这会太阳已经十分偏西了,又被厚重的云层遮掩着,停车场外的整条街都处在商场的阴影里,显得十分昏暗,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亮度。
俞淮下车,从物资箱里拿出一个呼吸面罩,扔给向祁,将他带到了离车队有一定距离的公共长椅边:戴上,呆在这里。宋一然,过来守着他。
宋一然小跑过来,看了向祁一眼:队长,他..
俞淮:他刚才和变异植物人在光照下有过近距离接触。
也就是说,有感染孢子的风险,需要隔离观察,一旦发生变异,就得一枪崩掉。
宋一然正色道:明白了。
向祁安静地听完他们的对话,末了,他摘下医用口罩,嗤笑一声,依旧是慢而懒的语调:直接处理风险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的整张脸都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碧蓝色的眼睛微眯着,好看的薄唇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这人长得很好,像浓墨重彩的油画,称得上华丽的外表下包裹着些说不上来的味道,或许可以理解为抽象派的暗讽,总之,是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的类型。
俞淮和他对视。
俞淮大步走到他面前。
黑洞洞的枪口蓦然抬起,对准向祁眉心。
向祁的眼底划过一丝兴味,倒也没有生气。
他敛下那副讨打的神色,举起双手,无辜地眨眨眼:嗯,我就随口一说。
俞淮冷哼一声,收了枪:既然不想死,就把面罩戴上。
说完,他转身往停车场入口走去。
向祁晃了晃塑料袋:帮我把这个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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