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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没有成型的神经中枢,只是通过一个“类大脑”松散地统一行动。而这个结构,让他们误以为很好对付。
可是他错了,他一开始就错了。
早在他们确定这些东西来自五色石的试验场时,就该知道这绝不是什麽善类。
在那个时候他就应该不顾一切带唐泽离开,而不是继续耗下去选择更“温和”的方案。
或者更早,在他们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里的问题。
方栩予扶了扶脑袋。
在睁开眼之前,他好像模模糊糊做了梦。
梦里他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他甚至把梦境当成了现实。
醒来之后,他却什麽都不记得。
脑海里只有那些挥散不去的痛苦、懊悔和悲伤,一下一下紧攥着他的心髒,像是要把里面的每一滴血都榨出来。
上一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出现了这种感觉。那时候他还以为仅仅是遇到了一种影响大脑的污染,才会産生类似的幻觉。
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远没有这麽简单。
回去之后,他不止一次感受到了同样的痛苦。
在唐泽随着他跳入长满触手黏液中、他却没有紧紧抓住唐泽的时候;在A区被那种异变物攻陷,他沿着管道攀爬的时候……
那些痛苦就像一件凭空出现的被子罩住了他,把他的视线和大脑都蒙蔽了。
那种想要用力抓住什麽却抓空了的感觉,那种错失了重要之物的无力和绝望……当他看到怀里的唐泽时,那种感觉更会凭空生出来。
他渐渐明白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污染的影响,而是来自他的记忆深处。
他或许真的失误过,即便不记得发生了什麽,即便不记得自己亏欠了谁,那种追悔莫及也已经烙印在了他的每一个细胞里。
何况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是他最在意的人。
……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再犯下同样的错。
直到陆芝和陆苾的事爆发,他终于下定决定让特动队解散。
在他提交申请后,常方印并没有什麽疑问,反而还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一来特动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两区那麽多人都在进行外拓的工作,重新组织效率会更高。”
常方印说道。
“二来……”
他摇了摇头。
“这次你去了旧聚集区,回来又是马不停蹄地对付触手危机、收拾陆苾留下的烂摊子,和异变物接触的频率太高了。”
“你的治疗时间延长了,这不用我说了吧?还有,你体内的异变值已经超过4%了,这在A区是什麽程度你心里清楚。”
“特动队成立以后,你这异化的速度是过去的几十倍,再往后坚持不了半年,我就该在隔离区见你了。”
方栩予笑了笑,没说什麽。
“特动队解散后,你想让唐泽去哪里?”
常方印问道。
“我可以给他安一个閑职,类似管理档案室这种。他可以依旧跟着你进出,没事的时候休息就行。”
“嗯,那挺好的。”
方栩予回答道。
“到时候问问他的意见吧,或许还可以做点别的,他的能力还没挖掘完呢。”
“我总觉得让他穿那身防护服,太浪费了。”
“行,你们自己商量吧。”
常方印说道。
“申请我收了,到时候会帮你彙报的。”
……
方栩予收回思绪。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他原本不该再带唐泽进来的。
明明上一次的目标也不是这里,这一次的目标也不是这里,可为什麽始终都放不下呢?
那件事……真的是在这里发生的麽?
身后有个地方的回声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方栩予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几秒钟后,他突然往一旁滚开。一股脓液打在他先前站着的位置,在地上积成了黏腻的潭,一张惨白的人面不甘地沉了下去。
灯光打在上面,黏液呈现出墨绿色。
原本就是这样的颜色麽?方栩予皱着眉头想道。
他怎麽觉得这东西一开始是灰黑色的,看起来非常污浊,是因为那时候太暗了麽?
灯光又随之照向了另一侧,那是黏液喷出来的地方。
在那个角落,方栩予看到了一团不知何时凝结起来的脓液。
它们包裹着半截断壁,看起来像是个湿滑的绿色小山。
方栩予朝那里开了枪。
和先前一样,他现在拥有的几种武器,对这东西都没有很好的效果。
脓液的流动变慢了,但还是一层层从断壁顶端流淌下来。
一些颜色不同的细碎丝线混在其中,随着脓液的堆积,这些丝线便一点点连接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