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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子清想起之前在山路遇上的不死民,不免又想起姑苏跟他们之间所谓的恩情:“不死民跟姑苏曾经发生过什麽?”
韩湛卢一剑挑翻数个不死民,不明所以问:“你想说什麽?”
这时,那个曾放过範子清一马的不死民从黑泥中现身,宽大的黑袍将他从头到尾罩住,只露出一截瘦削的下巴,依旧面无血色,男人俯首衆生似的立于祭坛之上。
这一片被战斗波及,狼藉遍地,如今又被黑泥覆盖,远远望去就像潭黑色的死水,他弯下身,从那‘死水’中捞起一个东西。
韩湛卢隔着大老远,仿佛已经瞧见了他手里的东西,瞳孔骤缩,脚下猛地一点,眨眼就落在那不死民头顶上,黑刃携着风雷之势悍然切了下去。
只见那不死民衣袍被厉风鼓起,他却岿然不动,近乎写意优雅地伸出一只灰白的手,轻轻握住了湛卢剑的刃,韩湛卢腰身一转,变了剑势,从他手中夺回了湛卢剑,退到了几步之外。
範子清是头一回见韩湛卢的剑被人徒手拦住,尽管这回有他这累赘,也有天劫紧追的因素,可聚妖地之中,哪怕韩湛卢背着再多不利,也只有他一剑挽狂澜的份,好像他真强悍到无人能挡似的。
範子清心里不由打起鼓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不死民。
随即忽然就意识到,他其实是见过这个人的,就在方才水流心的梦里。
那顶将面前人大半张脸罩住的兜帽被剑风掀开,只见他两眼深陷,整个人阴郁得像这场兇气腾腾的雨般,黑泥自他手中滴落,在他手中的东西露出了真容——那是个镂着花草纹样的黒木盒子,原本供奉在祭坛之上。
祭坛上的东西虽是佳品不错,但鲜少有值得蛮荒闯山,甚至是顶着万妖阁一衆大妖的压力,非要来虎口夺食不可的。
万妖阁不少视力极佳的妖也忍不住留意,结果一眼望去,很快认出了到底是什麽玩意值得湛卢剑跟不死民相争,然后通通都懵了:“帝药八斋?”
“千浮山的帝药八斋。”叶南生目色微沉,“这东西跟蛮荒在千浮山现身之间有什麽关系?”
赤霄则简单粗暴多了:“管他们什麽关系,蛮荒千里迢迢来抢的,怎能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随着他这话音,目标也变得清楚明确,万妖阁勉强理清事情始末,把矛头一齐指向了不死民,势必要把帝药八斋夺回。
拿着帝药八斋的不死民扫了一圈,并不太在意,他对韩湛卢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不见多少讥讽,竟还算得上礼遇有加:“湛卢剑。”
韩湛卢眉目如霜:“华清,你还没死呢。”
“多谢湛卢大人当年回护,还死不掉。”被叫作华清的不死民捏着手中的帝药八斋问他,“这东西的其中一个就在你手上对不对?”
韩湛卢眯了眯眼,试图套他的话:“你什麽意思?你们不死民本就死不掉的烂命一条,还贪这不死药?”
“哼,不死药?你还真能装糊涂。”华清不跟他互打迷魂阵,开门见山道,“黑市高价卖出湛卢剑与剑门不和的真相,据说便是为这帝药八斋的归属,霍小掌门来妖市闹事的时间点看来,想必是老掌门将帝药八斋托付于你,而你那小师侄心有不服。”
想起这事,韩湛卢又想将墨翁拉出来捅成马蜂窝。
範子清心中一紧,自然也想起当日掉钱眼时的事,没想到那会儿看似无关要紧的小便宜竟然会演变今天这事态。
韩湛卢摇头叹气,仗着霍信不在就信口抹黑:“小弟子年轻气盛,还不服管教,就是我拿他一口吃的,他都要跟我玩命。”
华清:“韩老掌门将它托付于你,想必是知道了什麽,也总该也告诉你点什麽了。”
韩湛卢见糊弄不了他,诚恳道:“小掌门年幼,老人家不放心,叫我代为保管,怎麽,我看你想代劳?”
可华清偏也不信,冷笑一声。
韩湛卢:“……”
这回他可真不是装,他那坑爹师父临死前都要嘴严,丁点风声也不给他透露,害他最近还追在白骨妖女的屁股跑了一大圈,还一无所获。
白骨妖女现在死得渣都不剩了,他还盼着不死民多透露些呢。
“湛卢大人,”华清不温不火地说着,周遭汹涌杀气在他这里仿若清风划过,分毫不上心,“别人以为一道水流心就能拿捏住你,那可真是太低估你的狡猾了。”
天劫又酝酿得差不多,雷云翻涌,隆隆地作响。
华清擡头看了下天,双脚又开始融作黑泥。
韩湛卢一剑切了过去:“才刚来,走这麽快,是我招呼不周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