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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子清尽量压制火气说:“他是我的,死人说话算不得数,现在我说了算,你想要我的剑,首先得来问过我。”
宋湘交握在身前的手青筋暴起,磅礴妖气不加掩饰地铺了开来,範子清被压制得冷汗直冒,打算对方一动手,他就直接拨韩湛卢电话,可宋湘跟他对峙了一会儿,收起了锋芒,只是轻轻叹了一声气,转身回了殿中。
迫人的压力源撤下,範子清快步离开,生怕她想不过又要来讨旧债。
这里远离千灯会的灯市,现在还连个带路的千纸鹤也没有,山间小路显得十分冷清,範子清走出去好长一段,心中一阵后怕,手里的短刀都没有放下,已经从那莫名其妙的签文,还有万妖阁到底在山里头搞毛线,一路愁到该怎样处置姑苏这点破事去了。
忽然间,他听见长阶两边的树丛有奇异的簌簌声响起。
範子清脚步一顿,往两边一扫,余光扫见一道黑影掠过。
範子清将短刀横在身前,放声道:“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宋湘,你想要我的剑就光明正大来要,偷偷摸摸的难道就是你们千浮山的风格?”
满山遍野是奇异的风声,没有人回应他。
範子清加快脚步,边想着韩湛卢平时是怎麽说话,打算换个狠点的激将法,结果一抹黑影在他不易觉察的死角,顺着石阶一点点爬到他脚边。
範子清觉得脚上一片冰凉潮湿,一低头,脚下不知什麽时候踩中了一滩黑泥。
那黑泥慢慢翻起了涟漪,半个人头慢慢从里面擡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滚了滚,跟他来了个四目相对,渗人的笑声顿时从这段山间小路四面八方传来。
换作是平时,範子清跟唐云秋练妖术,有时还会找个临时工陪练,他拿起短刀还是能打上十几个回合,碰着运气好的时候,对手是景山也会在他手下吃点亏,但这种午夜惊魂实在太不按套路出牌。
範子清被那眼珠子吓得脑袋空白了一瞬,临场发挥慢了半拍,紧接着,地上黑泥化作长箭,倏地沖他飞来,範子清瞪大了双眼,擡手用刀招架,全身重量都旁边倒去,只见那道黑箭蛮横地撞偏了他手中刀,险拎拎地擦过他的脸。
从黑泥里爬出来不死民手中一顿,捏起了黑泥沾上的血迹,低笑声一下变得更加疯狂起来,声音沙哑地说:“竟是你?”
倒在地上範子清大口喘着气,对于这种他素不相识却认识他的妖,毫无疑问通通跟姑苏有那麽点关系——範子清觉得他最近是犯姑苏,走到哪,都要因这个死了上千年的妖倒点霉。
趁不死民暂时没有动作,範子清猛地翻身而起,手中短刀照着面前不死民的脸刺过去,可一刀下去只削飞了一片泥。
那不死民就像个泥塑的恶鬼,掉了皮肉就重新糊一把,不费多大功夫又能活蹦乱跳地祸害人间。
“你不该来千浮山的,姑苏的转世。”不死民嘻嘻笑着伸出一只手,牢牢捉住了他那把中看不中用的刀,“我们不伤你,因你有恩于我族,可不代表他们不会伤你,离开吧。”
範子清挣不开手,被迫直面这些恶鬼,听得心惊胆战:“姑苏……有恩于你们?你们到底是……”
一阵急促的箫声骤然响起,生生打断了他们。
那些不死民仿佛有所忌惮似的,连笑都不敢随便笑了,低头往山下看了一眼,又窸窸窣窣地重新化回了一片貌不惊人的黑泥。
那不死民再次融进黑泥前时对他说:“离开吧,姑苏的转世,留在这山上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张发灰的脸像是吐出一番诅咒般,给了他个不知所云的忠告。
範子清紧握着刀,看着他们再次潜回了黑暗中,直到一切又重归清寂,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箫声还在山下没完没了地吹,他听着这声音,慢慢缓过一口气来,朝山下叫了一声:“师父,没事了,我在这,路黑不好走,你等着我下来。”
唐云秋出现在千浮山对範子清来讲完全是个意外。
範子清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山,见唐云秋正慢悠悠地收起玉箫,他忙过去帮他捡起拐杖,递到了他手边,发现还有个药篓,直接背到了身上。
唐云秋拉过他的手,有些担忧地说:“我闻见了不死民的妖气,跟你在一块,怎麽回事?你怎麽跑到长明殿这儿来了?”
“唉,师父,真不关我事,是那长明灯挑我解惑,后来我跟宋湘起了点争执,出门就遇上了。”範子清问他说,“师父你眼神又不好,怎麽……”
唐云秋神情一肃,打断了他:“你可知道,不死民是蛮荒的一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