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要。”鱼儿的脸都拧起来了,眼看就要哭,“你抱我。”
韩湛卢跟她僵持了三秒,实在没辙,最后还是任劳任怨地抱起女孩,鱼儿立马趴到了他肩上,跟範子清一人占掉他一个肩膀,韩湛卢感觉到这小东西浑身都在发抖,知道她这回是真吓坏了。
直到这时韩湛卢才留意到周围泉客的目光,后者全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像他一举一动都牵引着炸弹引线似的。
韩湛卢勾起嘴角又换回那副欠揍的语气:“念在鱼儿的份上帮了你们一把,看来我不是当好人的料,这下又招人恨了?”
独眼长老走上前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现在是你带着鱼儿?”
韩湛卢还了他个‘你眼瞎不会自己看吗’的眼神。
“能不能把孩子还给我们?”独眼长老恳切地请求,“韩家没了,但她到底是我们族长的孩子,泉客再如何没落,我们也绝不会亏待了她。”
“然后让她跟着你们这群複仇狂人犯险?”韩湛卢冷笑一声,“多谢您的好意,不过韩家还有我,用不着你们来操心。”
独眼长老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像是看着又一样东西从他们掌中溜走,再也不会回头似的。
秘地已成了断壁残垣,洛家残存的血脉也不能让他们寄托哀思,泉客除了现在这点人还剩下什麽?
洛素心将剩下的族人封在画中,才让泉客一族存续了三十年,可未来的日子里除了看着整个妖族逐渐消亡,再不会有任何转机,那些错手失去的也再无法挽回。
他们还会有下一个三十年吗?
“不许走!”独眼长老追过去,一道水柱已经抢先朝韩湛卢飞去,在将要拦下他的脚步时,迎面撞上了骤然掀起的剑气,水柱当场四分五裂,漫天撒开了水花。
“阿爷!冷静点!”格朗快步上前扶住了老人的手肘,阻止了他沖动行事。
可后面又有更多的泉客跑出来,甚至有刚包扎好的伤员拄着拐杖上前道:“韩大人,求求你了,属于泉客的东西不多了,秘地没有了,洛族长也不在了,多少族人都牺牲了,唯有这孩子身上的一点血脉……”
韩湛卢只是回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跪倒在地上,丝毫不为所动,在他怀中的韩小鱼回头跟泉客的目光对上,又仓皇地扭过头去,把脸埋在了韩湛卢身上。
“够了!”格朗环顾着身边的族人,走上前说,“就算要回这孩子,我们又能给她什麽?”
格朗从没摆过族长的谱,这样大喝一声,把所有哀戚声都一下喝住了,泉客齐齐看向了他们的族长,格朗转而跟韩湛卢对视了片刻,目光坚定地说:“鱼儿……我们没法照顾好这孩子,以后麻烦你了,放心吧,我们会回远海去。”
韩湛卢看了他一眼。
格朗:“现在在这里,我们什麽都办不到,泉客已经不是千年前在远海威震一方的泉客,三十年前洛族长就明白这点了,可惜那时我不是她,我没想过泉客怎样,只想着要为死去的族人複仇,要救回那些还深陷苦海的族人,就连洛族长把我们塞进封印中时,我还跟她吵了一场来着,不过如今……”
格朗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脸上的茫然与挣扎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战火洗礼过后忍隐与沉稳。
如今的泉客还不是战士、还不能是战士,他们只是一群幸存者。
格朗说:“我既然是族长了,也不能只顾虑自己,感情用事,泉客不该在我手里自取灭亡,十年、百年,总有一天泉客会再次强盛起来,到时候我必定会将黑市斩草除根。”
泉客还太过弱小,好比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随便遇上点风雨都是要命的。
他要保护好这小小一点的火种,方不至于让泉客那麽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韩湛卢对泉客的死活本就没半点兴趣,能安静听完他的话已经很难得,而后他半点表示也没有,转身就带着人走了。
“格朗……”
格朗擡手压下了族人的话音:“此事不必多说,就这麽定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独眼长老不解:“重要的事?”
这时阿苏刚包扎好伤口,正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忽然小跑着沖了过来,小心捧起了格朗的伤手,红了眼,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没觉得自己有错,重来一遍也依旧会选择救人,因而道不出歉来,只是心里仍是愧疚的,乃至于关心的话怎麽出口都变得浅薄。
格朗看着那低头垂泪的小脑袋,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