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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兴龙宴惨烈的下场如今才过了一二十年,对妖来讲仅不过是弹指一挥,大部分妖对自己屁滚尿流的模样以及湛卢剑的悍勇无双还历历在目,如今听他霍然出口缅怀往事,脸色唰地白了一大片。
不过他的临时工们却冷汗直流,感觉这个逼装到一半,立场就快站不住了。
他们接下任务的时候,只是听说大佬家丢了两个小孩,这世间弄丢孩子的家长千千万万,寻回小孩的办法也千千万万,最简单不过是放个广播,最难不过是翻山越岭远赴他乡,但是会发展出十面埋伏与刀光剑影的大概就仅此一家。
黑市诸位大佬们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他们,临时工们超常发挥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趁着战局混乱,泥牛入海般渐渐隐去自己的行蹤,潜逃了。
韩湛卢不知不觉成了个光棍司令,全不在意:“看来用不着找证据了吧?”
“来得正好。”夫人走上前来,“妖怪自古以来就守着弱肉强食这条通行法则,泉客算什麽,其它各族妖怪又算什麽,哪怕有证有验我们也没做错什麽,诸位想必也厌烦了万妖阁,何不如趁天时地利人和,给万妖阁点教训瞧瞧?”
“天时地利?”华老三不解。
夫人朝他嫣然一笑。
龙蛇会倚着江,在整个妖市注意力都落在歌楼处时,没人注意到,本该退潮的江水複涨,一波接着一波,渐渐高过了水深警戒线,将要越过长堤。
範子清没想到前世跟这哑巴鱼还是个亲戚,听完独眼长老的问话,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哑巴鱼出声,偏生她愣了一下,猛地捉住心口倒在了地上。
几个泉客顿时慌了:“素音!”
“怎麽回事?”範子清惊道,“她是不是犯了什麽疯病,又要发作了?”
徐晋低声骂了一句:“什麽疯病,是血契发作,洛素音三十年前就被黑市捉走了,能保留这麽点神智已经难得,恐怕她是熬不下去了。”
“当年谋害泉客的是龙蛇会?”範子清问,“可龙蛇会不是在人间吗?”
“龙蛇会?”徐晋却是紧皱起眉,“你确定洛素音是龙蛇会的妖侍?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话是什麽意思?”
範子清一头雾水,但神色不由得跟着紧绷起来:“怎麽了?”
徐晋:“当年那群黑市之所以那麽猖狂,背后是有蛮荒掺了一脚!”
这时,海上的妖侍泉客歌声戛然而止,面露出挣扎的神色,不一会儿再次落入血契掌控,长戟一扬,重新卷起了巨浪,他们仰头对着月色长啸,那啸声尖锐刺耳,将刚才一派和谐的场面撕得粉碎。
格朗他们也闭了嘴,训练有素地举起武器,脸色比方才血战时还要凝重几分。
在妖侍身上窥见他们属于泉客的本心后,斩草除根也成了件难事。
然而妖侍泉客却无视了他们,转了身,飞快地朝岸边的方向游去。
“他们怎麽啦?”阿苏小心翼翼地问左右两边的长辈,“他们要回去了吗?不打了,是不是?我们安全了吗?”
老人们神色凝重,摇了摇头:“看来他们血契的主人在这附近。”
他们刚从画卷的封印出来,三十年前事也不过是昨日之事,阿苏想起被围困在泉客秘地的光景,脸色发白,浑身发起抖来:“不可能、蛮荒……可蛮荒怎麽会出现在人间?”
独眼老人看着面露苦色的洛素音,轻叹了一声,目光也逐渐冷了下来,刚才那点和蔼与怜惜通通了无蹤影,他只朝远处喊了一声:“格朗。”
格朗不等吩咐就追了上去:“放心,我不会放走任何一个!”
听见这话,独眼老人顿时瞪大了眼,急道:“慢着!你给我停住!”
可老人声嘶力竭的话音轻易就被漫天水声淹没,大片水花从眼前掠过,转眼格朗他们已经游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巨浪一波接着一波,越过长堤,沖到了岸上,沖到了街上,很快又积起一掌深的水,妖市这一日看来多灾多难,总也逃不过被大水淹掉这一劫数。
韩湛卢一人一剑,踩着水花就将歌楼前面斩了个人仰马翻。
但只有龙蛇会的越挫越勇,黑市大一统们本是来凑热闹的,能使绊子就使点绊子,兜不着好处就赶紧绕路跑——他们在韩湛卢这点上向来量力而行。
哪怕龙蛇会夫人信誓旦旦地放了话,可在韩湛卢淩驾在衆小妖之上的实力面前也是无能为力,大一铳们左右看了眼就萌生了退意。
忽然间,混乱的战局中陡然出现了异变。
几只空剩白骨的手破土而出,眨眼就贯穿了数只小妖的胸膛,那作态敌我不分,随即循着一个诡异的角度,带着淩厉的风迅疾地朝韩湛卢的死角捉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