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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子清猜想韩湛卢定是看过那堆育儿的书,才纸上谈兵地学了点,比方说睡前哄孩子那两句,搬来没几天,範子清就发现那些话都是千篇一律,韩湛卢的细致其实全是表面功夫。
好歹也是上千岁的大妖,再不会看人眼色行事,多少也知道点看碟下菜的套路,只看他愿不愿意去用,起码对着鱼儿时他一板一眼地做足了,但说走心也有限,这把剑大概只有刻薄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
範子清跟着墨翁跑完了收货的手续,一转眼,就瞥见大堂里闯进来数个相当眼熟的黑毛团子。
这东西前阵子还被他拿来消遣玩,后来跟徐晋打听才知道,大多妖怪手中都有几道魑魅魍魉的血契,方便拿这些小东西做眼线或者替身用,当这些东西集体行动时,十成九是背后有人不怀好意。
範子清已经不再无知者无畏,一见这些黑毛团子,顿时打起了十二分警醒。
他这妖中文盲,迟了足足二十二年,终于培养出了妖怪对这些魑魅魍魉条件反射的厌恶。
拍卖行值班的是只紫藤花妖,那姑娘领着几个保安,快步上前,藤蔓优雅地从旗袍底下伸出,展出一团花枝拦住了那些黑毛团子。
紫藤花妖温柔可人地说:“这位客人,不好意思,兰苑不欢迎魑魅魍魉入内,客人若有交易需求,还望派其它妖侍前来。”
闻言,那几个黑毛团子原地蹦跶几下,凑成一堆,当场搅起一阵清风,剑门雪君霍然现身在紫藤花妖面前。
雪君在聚妖地中虽然没有韩湛卢有名,但要提及剑门,这位剑门第一妖侍恐怕比剑门第一优生还要广为人知,哪怕是聚妖地里的这帮乡巴佬。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妖都大惊失色,在拍卖行大门掀起一片哗然与议论声。
雪君问:“可以进去了吗?”
紫藤花妖回过神来,收起了拦路的枝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範子清眯了眯眼,亲眼见证了一场大变活人,还来不及鼓掌惊叹,赫然发现主角正是曾经派雪妖追杀过自己的那位,顿时躲到了墨翁背后。
“怎、怎麽了?”老头子也跟着紧张兮兮起来,“这位雪君有什麽不妥?”
範子清催他说:“掩护我们,赶紧回去,有人寻仇寻上门了。”
结果正这当,雪君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範子清浑身冷得一哆嗦,尴尬地跟他点了点头,心里琢磨前世韩家少主子的身份能不能换他一条狗命。
就发现雪君仿佛拿他当透明,旁若无人地来到几人面前,半蹲下来,跟韩小鱼平视着说:“你爸呢?”
韩小鱼紧捉着範子清的手,擡头看向楼上包间。
雪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二楼的小包间里,韩湛卢正一手搭在栏杆上,眼含警告地看着他。
雪君面不改色,起身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问候一声:“师伯。”
韩湛卢却没应声:“规矩不是这样的吧?”
在妖世多得是聚妖地没有的各样繁文缛节,魑魅魍魉不招人喜欢,替身也不行,贸然登门造访容易冒犯,一般要经对方的手下通报,像雪君这样是不合礼数的。
韩湛卢并非是拘泥礼数的人,只不过今天是存心为难。
雪君看了範子清一眼,不明白韩湛卢为这小妖给他下绊子是什麽意思,但也不恼不怒,转而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麻烦转告韩师伯,剑门霍掌门有事相告。”
被出了头的範子清毫不知情,只是一见雪君在他面前低了头,感觉实在消受不起,忙转头对韩湛卢做了个口型:“你耳聋还是眼瞎,玩够就收。”
韩湛卢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挥手:“带他上来吧。”
剑门掌门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两人其实也不像之前一样剑拔弩张,範子清领着雪君上了包间,这人还和气地坐到韩湛卢对面,赏脸喝了口徐晋给他倒的茶。
“霍掌门让我来传话,”雪君放下茶杯,单刀直入地说,“剑门入阁之日,本该需要供奉在祠堂的宝物作祭祀,临祭祀前,霍掌门却发现那帝药八斋被人偷梁换柱……”
“怎麽可能!”徐晋大惊地站了起来,“祠堂结界森严,除了掌门无人能进,怎麽可能招贼?”
範子清被他这一惊一乍地吓了一跳,转眼就见站角落的墨翁偷偷竖起两只耳朵,眯着的双眼像是见了钱似的,微微睁开,露出一点异样的光彩。
範子清便悄悄挪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他说:“大爷,那帝药八斋是个什麽宝贝?”
“小兄弟,知道太多会坏事。”墨翁对他用口语说。
墨翁知道韩湛卢不避讳,之后必定会再算账,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彰显存在感,嘴巴闭得相当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