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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子清静静地看着他,从他这番一反常态的话中捕捉到了什麽。
韩湛卢对他说道:“你说,给了姓,就算是父子了,他临终前把你托给我,让我看好你,我不能辜负他老人家所托。”
範子清受宠若惊,脑子空白了好半晌,不知该说些什麽好。
他原以为老掌门跟他一样,觉得前世那麽点血缘的联系,被黄泉水一沖,也淡薄得了无蹤影了,可似乎还留有一线,紧紧地牵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像是在说:“此生无话可叙,可仍愿你一生周全。”
前世的情分延续到今生,也会是一种慰藉吗?
範子清晃了晃神,心中溢满了说不出的感慨。
可惜韩湛卢最擅长把人话说成鬼话:“所以我想了一下,你不如来给我做事吧,挺简单,替我照顾一下小鱼,事也少,给你按月算工资,怎样?”
範子清大概推测出托付二字在妖兄眼中,就是收入麾下当小弟,有气无力地扫了他一眼:“当什麽保姆,老子是要当CEO的男人,再说了,你不是听老掌门的话给我当家仙的吗,那就老实待着,别整天想着篡木又夺位。”
韩湛卢不以为意,一掐指,凭空冒出了一道似曾相识的符纸来。
範子清惊道:“这不是那雪妖从我身上取出来的吗?这到底是什麽玩意?我肺部长了这种东西学校体检怎麽没人告诉我啊?”
“这就是血契。”韩湛卢说,“你不是觉得我不老实吗?”
他轻轻在符纸上刮了一下,範子清清晰地感到手臂掠过一道刺痛,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
韩湛卢现身说法完毕,满意地将血契收起,转过头来看他。
範子清打了个从头发丝到脚趾尖的寒颤:“大哥,做人跟做妖不一样,是要拾金不昧的,你把这当什麽了?”
“卖身契。”韩湛卢直言道,“所以我不是征询你的意见,是在通知你。”
範子清嘴角僵了僵。
流年不利,他的好日子看来是到头了。
而那韩湛卢用眼神挑剔完这狗住的地方,斩钉截铁地将範子清的美好计划全叉掉,重新给他划出了另一条茫茫前路来。
“食宿我包,你赶紧收拾好行李,明天开始上班。”
第 20 章
这时节开始转暖,白天稍长了点,但五六点钟到处还是一片昏暗,开始迎来入夜前的下班高峰,天亮时尚可以忽略的贫富差距,一旦夜幕降落,灯光就开始将城市繁华商业圈划分出来,而整个老城区的街道路灯像个慢半拍的老头,费了老大劲慢慢撑起一小片一小片的黯淡光亮。
“小地方不限速是好,这趟跑下来也不用担心分要扣完,”坐在后座的墨翁唉声叹气,“可老爷子一把年纪啦,身子骨不行,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麻烦开稳点,悠着我这把老骨头哟。”
“哎呀,您老也别费劲撑着个人形了,慢不下来,那帮人属跟屁虫!”
小面包车穿街过巷,后面成群的魑魅魍魉穷追不舍。
小黑毛团时而飞身撞上前来,化身成了弹雨枪林,逼得面包车左突右闪,轮胎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摩擦,尖锐的噪音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就像头夺命狂奔的野兽。
闻言,墨翁心有警惕,不敢轻易化回原形,只得又重重叹了口气,哀叹起他孤苦如烂白菜帮子的老年生涯。
这老人留着长白胡子长白眉,一双眼细细地眯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派头,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但再老当益壮也敌不过年纪,一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而老式面包车抗震能力大概是向弹跳床靠拢,在老城区里狂奔了大半天,墨翁感觉骨质疏松都要被颠出来了。
墨翁:“行行好,小伙子们,别跟他们斗了,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老大爷,您开玩笑呢?”
开车的那位壮汉戴着墨镜,叼着根烟,套着件黑色皮衣,脖子上爬出了青黑纹身,车上其他几位也是如出一辙的风格,这些壮汉们挤满了小面包车,摆出了一副穷兇极恶的架势,被夹在中间的墨翁就像是个被挟持的人质。
开车那位说:“您难道事前来公司时,没看过我们的宣传口号吗?”
墨翁艰难地扶着座椅,气若游丝地问:“啥子口号,你们还要搞宣传啊?”
在他旁边一位壮汉露出了标準八颗牙的微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是玉皇大帝也押着来给您扣头,并且提供最全面的售后服务,保你没一切后顾之忧。”
老人被他一排白牙晃了下眼,短暂地啊了一声,为他们愁道:“你们黑市的妖弄这麽明目张胆的,不怕早晚被端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