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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乌龟,哪是旁的千年龟可比的,可不说一步登天。
之前她在书本里看,一步登天就如青天白日梦,乌龟确能,滑天下之大稽也。
洋工活,洋工却不洋工,南珵眼皮垂着,瞧着这四方砚台,一面高立松姿,坚韧不拔,一面只将将末过墨,平如地面,徽墨④合料纯正,气息扑鼻,溢出。
与对面亭中的砚台声起伏正好岔开,在这正午不到的绒林中,跌宕时而如湍急,时而如细水涓流。
陆绮凝的话,南珵放在心尖上,很快便回了,“乌龟不成,若搂着阿予睡,我便能一步登天。”
他声音听着不似着调,在开玩笑,心中却实打实这么思忖过,他若能让陆书予心甘情愿邀之睡那春景堂中的梨木床,他便真正登上那高楼台,与佳人共赏雅月。
这天多久来,他便等多久,他和陆书予的日子不会在来年就不相干的。
他不会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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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出处:《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其二》宋·苏轼
②湖笔就是毛笔
③听户就是耳朵
④徽墨始自唐末,盛于明清,来源百度
第24章 冬山如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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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绮凝没搭理南珵的障眼法,这亭中石桌做的合身,她可站直身子作画,一手叉腰,一手提笔。
南珵不再扰之,坐在这姑娘对面的美人面上,目不斜视地瞧着她,生怕错过这姑娘的一举一动。
临登乌篷船前,南珵便在岸上买了午膳,只待午时一刻专程有人送来。
江南百姓做营生本事,着实比都城更妙哉,知晓在湖边建食肆,每来逛之的客人势必会买矣,谁让这绒林有迷人之处。
陆绮凝眉如柳弯,眉眼间那股子既轻灵又聪颖之气难掩,鸦羽垂落半,薄唇轻抿,清秀淡雅。
她今儿妆容自个儿画来,她性子喜雅静,是以婢女给她梳妆时,清秀即可。
那手中的裱了画轴的澄心堂纸,不过一个时辰,便隐约有了落花随水飘零之意。
午时食肆中人来送膳食,南珵闲散靠着美人面,朝亭外招了招手,示意东西给他就可。
他眼中的‘山水画’在此刻像朵绘成小鹿的祥云。
在世人眼中,祥云吉利,洁白无瑕,遇之奉祥瑞,在南珵眼中,祥云也需护之,爱之,才能维持着活灵活现的模样。
南珵将食盒轻轻放置在他身侧的美人面上,把着分寸,在陆书予余光能瞥到之处招了招手,这姑娘便赏了视线瞧他。
这绒林是平地林,无山,可陆绮凝画着画着,便想加座山在画中,山水画无山何成山水。
她余光掠到南珵刚牵她的手,再瞥到人,不过须臾,她心中那空落落之感悄然离去,挪去瞧这男子的眼底藏着一丝轻柔,很快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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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绒林曲径通幽,零零散散燃着几盏蜡烛,忽而一亭内有女子颤音尖细,混着摔倒声渐渐在这绒林散开。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陆绮凝画尚未完成,打算和南珵回家接着作画,墨染天边,光线昏暗之地不适合作画。
乍一听沸沸扬扬之语,她下意识只把她未画完的画卷起来,握在手中。
她从不在外人面前作画,提字,就怕被有心人利用之,即便她在都城那副画,也是过了明处,挂在画舫中。
现在她手中是未完成的画,若万一落在旁人手中,被利欲熏心者拿去卖,倒是轻的;就怕拿来做坏事。
“去看看。”没等陆绮凝话音落地,她和南珵便出了二人待了小一天的凉亭。
那扬言“有人死了”的女子名陈敛云,她刚去了躺溷藩①回来,随之而行的女子遇了害,死去的女子就坐在亭内,趴在石桌上,她瞧着像是困了,睡过去,上前喊了声,没曾想竟不声不响的死了。
陈敛云吓得跌倒在自己那古亭外,脸上惊魂未定,嘴里喊着:“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待陆绮凝和南珵赶到时,陈敛云周身站着不少心大,不怕沾上什么的男女,甚至站着的人里已经有人认出陈敛云是‘鹿湘书院’的学生。
鹿湘书院在江南未归南祈管辖时,就依然是屹立多年不衰反盛的书院,在书院教书的夫子,便是陆绮凝和南珵夫妻二人一同上门,想把人请到湖心书院授学请不到的夫子——邹易老先生。
邹老先生在江南声望颇重,尤其是在学子心中,授的是为人处事之道,受用至今。
陆绮凝和南珵赶到时,站在这里观望的人不约而同给腾出一条小路。
二人从知道有人死了,死的人是鹿湘书院的学生,便知中计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