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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女儿的父母,陆绮凝缓缓挪眼瞧着旁处那轻放着红绸的贵妃榻,恍看到两道身影坐在榻上含泪盈盈,她阿爹、阿娘即便知晓这桩婚事不过一年光景,也是忍不住。
她嫁给南珵只一年光景这事,她知,她父母知,她舅舅舅母知,南珵知不知她不知。
于南祈、北冥两国百姓言,她只是南祈昭钰郡主,回北冥继承皇位事,除了她刚想的外还有北冥皇帝知,也是她阿娘的生父。
她缓缓抬眼看着窗桕,道道金线似绣娘手中针线,雀跃在那抹喜色上,忽而外头隐约可听的锣鼓声阵阵,红绸轻轻落了地。
该来的还是来了。
新郎给新娘系红铃铛,铃铛赠汝,步步扣入心扉。
南珵当时也是这么给陆绮凝系着铃铛,少女发丝如绸,他持铃铛,一圈一圈绕在其中,鸦羽垂着望着镜中少女容颜,玉面粉腮,细眉如柳,娇唇红润,这是他有幸与之并肩的姑娘;是他明媒正娶过门的太子妃。
但这姑娘始终不愿一笑,是以不喜他,因着那预言不得已嫁给他,已保性命无忧。
锣鼓声来的蹊跷,府上遭变,江氏夫妇行事又妥当,不是那等不心细之人,合该派小厮去燕府通禀方恰,偏新郎官登门,蹊跷万分。
陆绮凝和南珵不约而同再次想到一处。
江舟行眼底明显多了丝慌乱,他派去燕府制止燕家儿郎登门的小厮,出事了。
不过片刻,南珵想到解决法子,“白羽,你和江氏夫妇一同去迎新郎官到此。”
白羽是他贴身侍卫之一,也是他今日带着出门的侍卫。
江氏夫妇同迎,燕家既登门,该合规的礼数不可缺。
接着南珵道:“今江家悔婚,皆因其女一心为江氏,大婚当日心意决,不愿再嫁人,为平燕家愤,翌日起,每日抽两个时辰去。太子别院,由太子妃亲教规矩,江夫人意下如何?”
美其名曰如此,江家还是要登燕家门,致歉。
外头锣鼓声愈响愈近,沈宁溶心中惋惜,江氏一族庞大,能在江南屹立不倒,若说不得罪一些对家是不能够的,凡商贾之家无一人不想领着族人更富一层,然江家就是这枚眼中钉。
那小厮铁未登燕家门,被挟持已成舟,哪家所为不得而知,江家出事,瞒的严实密合,只一种故意为之,为的是这大喜日子触江燕两家眉头。
商人行商忌讳甚广,嫁女更是忌讳有白事,喜轿遇着当街死尸,此族必衰之。
沈宁溶连忙道:“太子殿下所言妥帖,江氏一族感激不尽,只恐那派去燕家的小厮恐命微①矣。”
商人逐利不择手段,官场逐名尔虞我诈,有言道:鸦群何谈白。
在南祈都城,上至皇帝皇后,下至黎明百姓,男女早早实现相对平权,在官场男女皆可入朝为官,陆绮凝这郡主和太子妃头衔是可以决定很多人生死的。
她缄口不言,顾虑自有之,江氏一族上至老祖宗,下至妯娌该来送亲的早早便到了,这会无非是被支开,这院外一众婆子都是江夫人心腹,定惹人猜忌。
天下无不透风之隙墙,待会儿这扇门一开,传出去的无非两种,一种是她这个太子妃亲下命令退了这门亲事,太子妃与江家上无亲,下无渊源,若由她开口,那刺杀送信小厮之人背后的主子,可就真真坐实了信已经由江大善人送至都城的消息。
那两箭未伤到小厮要害,可也不浅,当时很多血迹都结痂,若陆绮凝猜的不错,大概会是江南官衙中某官员派的杀手,只小厮那马匹上乘,杀手难追,才选择放箭。
江南到都城快马两日,不足令小厮死亡,要么是杀手轻敌,猜测那小厮到不了都城会毙命,要么就是有清廉官员或者商贾一族故意引都城派人前来,小厮只是个引子,为得是让太子出手查查这江南官员。
另一种就是太子亲自开口,一个被江南六房认为是“流放”到此的知府,无人信他会在意这桩案子,徐鸿越与他不过是因着与妻子娘家沾亲带故的关系,那杀手背后之人也尽可放心。
整个南祈虽知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但除已信念改观的都城外,剩余依旧不信太子会为一怒为红颜,为妻把案翻,
天下男子理性占七分,剩下三分是色字当头一把刀,是福是祸难自摸,但凡是总有一两个例外,陆绮凝阿爹和她舅舅就是那两个极好极好的男儿郎。
前头小厮送信命丢,后头江家女出阁又有小厮命微,到底是何人指使,二者有无关联。
陆绮凝足足坐了半晌,才提醒道:“白羽你领着江氏夫妇去提前迎迎新郎官,原小姐寻边儿坐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