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麽一来,傅聿阁自然也跟他不对付,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平日里横眉冷对,有事言语相激,好几次呛起来还差点拔了枪,幸亏薛靖淮及时出现镇压,才没让俩人闹出人命。
趁傅聿阁这回小有功劳,薛靖淮打算给他一支队伍,派他到外地驻防。两个冤家少见面,他也能落得清静,安心休养。
打仗期间,他夜不能寐,神经高度紧张,身边有了叶青阑,他反而更患得患失,生怕一不小心吃了败仗,连累叶青阑跟着他倒霉。
他忙得废寝忘食,叶青阑也几乎见不着他。除了偶尔亲临前线指挥,便是跟军官开会,处理没完没了的军务,明明已经有了家,却熬得像个孤家寡人。
叶青阑知道他心烦,从不主动打扰,但愿战事早日结束,能跟他回到北方去消停过日子。
据说蔡淳在广东得知苏沪这头开了战,也蠢蠢欲动,加紧练兵,似有挥师北上的意图。薛靖淮的根基在北边,客居南方不是长久之计,早日北归,将来北京方面与蔡淳是战是和,也好有个计议。
薛靖淮忙得焦头烂额时,香取弦还涎皮赖脸地联络过他几次,来电话,来信,派使者登门劝诱,除了真身亲临——实是不敢,什麽招数都使上了。
薛靖淮不胜其扰,对使者不客气地抱怨道:“你们香取君也太没诚意了,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香取弦当然没蠢到以身犯险。
他没想到,白曜尘那边一点儿也靠不住,不知得了什麽好处就擅自撤兵了,他现在一旦现身,万一薛靖淮想对他不利……
算了,只有一万,哪有万一,薛靖淮想要他的命,又不是什麽秘密。
几次被断然拒绝之后,香取君便随着战火硝烟一起销声匿迹了。
丢下个兵败后躲进领事馆的李琰,在傅聿阁的劝诱下,不情不愿地签了降书。
李琰做贼心虚,认输归认输,但绝不踏出领事馆半步。
他心里有数,万疆雪现身,白曜尘反水,薛靖淮战胜,这三个不好惹的主,为着万疆云的缘故,都欲对他除之而后快,只要他一露头,必死无疑。
比起这几个人,他就更欣赏香取弦了,香取君可真是“公私分明”——即便他睡了万疆云又怎样,照样不妨碍拨给他大笔军费,资助他跟薛靖淮打仗。曾经的仇人,把脸一抹依旧做盟友,唯一可惜的是现在他跟东渡的老徐一样,筹码实在少得可怜,不免让香取弦看扁了。
李琰铁了心要当缩头乌龟,薛靖淮也没招,硬向日本人要人,日本人也不会给。
对于甘愿卖身投靠皇军的人,即便没有什麽利用价值,也要保护基本人身安全,只有这样,才不会寒了那些潜在变节者的心。香取君想得很长远。
但要论真实想法,他其实恨不得把李琰扔给薛靖淮,最好让薛靖淮把他剐了才好。
趁李琰避难时,薛靖淮迅速收编了他的残部,并把傅聿阁留在江苏统管军务。既能离罗副官远一点,也算个妥善的安顿。
傅聿阁领了任命,立即出发去南京。薛靖淮在上海呆腻了,加之受不了香取弦频繁骚扰策反,也计划啓程回北方。
他心中还牵挂着一件大事,商隐的安危。
他跟香取弦旁敲侧击地提过商隐的事,但香取弦态度很明确,人不能白给,得拿薛司令的诚意来换。薛靖淮很苦恼。卖国,他指定不能干,别说被绑的是商隐,就算是他亲爹,他也得考虑考虑。
曾有人向他献计,不如眼下假意与香取弦合作,先换回商隐,再从长计议。
罗副官给他敲警钟:日本人不是好糊弄的,若不交投名状,岂会相信他是真心合作?若是交了投名状,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也算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一旦背上卖国贼的骂名,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最终,薛靖淮决定去北京恳求戴总统出山,无论如何,务必通过外交手段,替他把商隐要回来。他想,凭他这些年为戴公立下的汗马功劳,提这个要求,不过分。
回程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万疆雪在杭州过得昏天黑地,突然接到他的告别电报,马不停蹄地赶往上海送行。
“我说,你着什麽急,不上杭州玩几天?”公馆里,万疆雪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边摇扇子边问他。
“不了,怕白兄揍我。”薛靖淮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有滋有味地抽着雪茄。
逐渐进入盛夏,天气炎热起来,阳光灿烂,南风灼人,洋楼里乱糟糟的全是卫兵和佣人们忙碌打包的身影。
叶青阑不知哪去了,楼上有孩子玩闹的声音,万疆雪偶一擡眼,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栏杆后呼呼跑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