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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靖淮刚醒,拥着被子垂头丧气,心里正难受呢。
独自辗转难眠,一宿没合眼。
起因是头天晚上,叶青阑洗澡,衣服脱了,发现香皂没有,毛巾也没有,遂在浴室向薛靖淮求助。
薛靖淮当时正搁沙发上正襟危坐,像个正经人似的装模作样看兵法。
他听到叶青阑召唤,还觉得奇怪,谭副官怎麽连东西都备不齐,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
放下书,竖着耳朵听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嘴上哎哎答应着,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搜罗一圈,翻出浴巾澡巾和香胰子,凑齐了连忙给叶青阑送去。
虽然吧,叶老板给他搓过澡,还搓过不少次,每次都搓得他心里发毛口干舌燥,但很可惜,他至今还没机会伺候叶老板洗澡。
他盘算着,叶青阑答应跟他好好过日子,可没答应跟他洗澡,更没答应跟他——睡觉。
那种亲密无间的事,太害臊了,叶青阑性子冷,身手又了得,有过挨揍的经历,叶青阑不提,他也不敢提。
退一步想,好不容易团聚,应该给青阑一段时间适应、休养。先前吃了那麽多苦头,突然跟自己亲密起来,想必心里一定会不自在。薛靖淮宁愿没头没尾地等下去,也不想让他再受一丁点儿委屈。
然而如何克制住时刻想拥他入怀的欲望呢?不知怎麽克制,反正就是一边往浴室走,脑子一边嗡嗡响,心也咚咚直跳,跳得很猖狂。
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以前不敢标榜自己是处男,因着还有个来路不明的儿子,但现在薛玫身世大白,当初与楚皓珍“洞房”的事,他可以肯定,绝对是他妈的一场闹剧。自己被暗算了!
这麽多年,他一直守身如玉,连旁人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不就是为了把最好的自己……嗐!不说了,大老爷们想这些怪害臊的,都民国了,思想还这麽封建!
他想东想西,想入非非,想得抓耳挠腮,心如撞鹿,抱着东西猫在浴室门口,鬼鬼祟祟地侧耳倾听,里头淅沥的水声。
暖融融的灯光,热腾腾的雾气,从门缝中如丝般流动出来。
微热的湿意,濡湿了他的脸,里边的叶青阑悄无声息。
透过门缝窥去,视线里一片朦胧,看不到人,他的心惴惴的,轻敲门扇,半晌,才听见叶青阑轻声细语的:“门没关。”
他在心里反複品了几次,嗯,很显然,这是邀请他进去的意思,应该不会太冒昧。
心头暗喜,推门进去。
一打眼撞见叶青阑白如银鱼的背影,赤条条站在浴缸里。
门打开,又关上,气流带进一丝微凉的风,扰动了浴室里弥漫的潮热气息。
雾气萦绕,光影流蕩,暖意袭人,一切如梦似幻。
他眼前仿若被一道白光晃过,随后,癡癡的目光落在那片纤薄柔韧的背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叶青阑没有回头,伸出白生生的胳膊,指示他把东西放在架子上,“放那里就行。”
薛靖淮愣愣地把东西放过去,眼睛却离不开他的身体,简直要给人背上盯出个洞来,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快步走到浴缸旁,扳过叶青阑的肩膀,凑近了看个仔细。
叶青阑吃了一惊,险些回手给他一嘴巴,忽然意识到眼前是他,克制住了。
叶青阑知道他在看什麽,难堪地承受着他的目光,背上如有针扎,不知过了多久,语调都有些发抖:“你、你别看了……”
薛靖淮不仅看,还不自觉地上手摩挲、抚摸、试探,仿佛要确认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看的时间越久,叶青阑心里越忐忑,脸也红了,心也乱了,几乎恼羞成怒:“你看够了没有!”
薛靖淮置若罔闻。
但他站在身后,叶青阑不知道他是何表情、有何反应,待要回头求证,又不敢。
难堪,羞愤,不堪说的过去,终究无法被抹去。那些错落地刻在身上的丑陋伤痕,无异于那段残酷岁月化成的幽灵,将如影随形,缠绕一生。
只是简单的试探,薛靖淮便被吓坏了吗?
叶青阑心里渐渐结了冰。
薛靖淮多沉默一秒,他的心就更凉了一分,直到四肢百骸都彻骨地凉了,彻底绝了念想,他咬咬牙关,转过身,那句逞强的“你出去!”还未出口,擡眼便看见薛靖淮滚涌而下的泪水。
薛靖淮是想说话来着,可是因为太难过,心痛得像裂开了一个大洞,喉咙像被人狠狠掐住了,什麽也说不出口。
只有眼泪是通畅的,可以肆无忌惮地流。
出乎意料,叶青阑陡地慌了,不知所措,擡手想用袖口给他擦泪,可他浑身光溜着,寸缕未着,哪来的袖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