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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阑无奈,为了给薛玫个交代,高高举起巴掌,等落到薛靖淮脸上时,却轻飘飘像一个抚摸,亏得薛靖淮立刻识相,顺着他的力道把脸一偏,大叫:“哎呀好疼啊,打死我啦!”
薛玫得逞,哈哈大笑。
看薛靖淮被“打”得这麽惨,薛玫也知道“穷寇莫追”,在叶青阑怀里三拱两拱,奶声奶气咕哝了几声“爸爸”,又睡着了,嘴巴微张着,哈喇子毫不客气地淌湿了叶青阑的前襟。
叶青阑低头看着薛玫的睡颜,浑然不觉一旁薛靖淮複杂而深情的目光。
“玫儿很乖,别看他兇你,他心眼儿很好。”叶青阑喃喃道,“那些日子,要不是他,真不知道怎麽挺过去。”
为了守护他的血脉,受尽折辱也要茍活,如今说出来,反倒成了支撑他走过那段阴暗岁月的力量。或许是眼前的幸福来之不易,叶青阑不禁被一种美好的幻象感动,忘了为之受过的伤痛。
谢天谢地,在那一瞬,薛靖淮霍然开悟了。
事后他无数次心有余悸,若一时口快说出了薛玫的身世,不敢想象会给叶青阑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点头,一脸认真地附和道:“孩子很可爱,谢谢你,青阑,也替皓珍谢谢你。”
“你认他了?”
薛靖淮一阵心疼,张开手臂将叶青阑和薛玫一并搂住,用兴高采烈的口吻回应:“当然,他是我的儿子!”闻着叶青阑发丝的香味,感受着心上人温热的体温,薛靖淮忽而有种落泪的沖动,但语气依然洋溢着幸福,“不,是咱俩的儿子!”
“玫儿太可怜了,这麽小就没了娘……”
薛靖淮沉默半晌,安慰道:“他还有咱俩,我们……一起把他养大。”
叶青阑点头,任他抱着,缓缓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肩上。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放松地依偎着一个人,尽管闭上眼还是刀光剑影,无尽的杀戮,黑暗,血腥。至少眼前的片刻温存,是真切的。摇晃的车厢,熟睡的孩子,爱人的体温。
一束暴亮的白光骤然扫过来,粗暴地晃了几下,急剎车,叶青阑一趔趄,险些把孩子摔出去,被薛靖淮一把搂住。
薛靖淮看向车窗外,喝问:“怎麽回事?!”
“司令,前面有巡捕设卡。”谭副官转头道,“过不去了。”
薛靖淮一看,前面马路上架了两排铁丝网,只留了一个口。
两个身材高大,身穿白制服、脚蹬黑皮靴的红毛巡捕,朝他的车大模大样地走过来,猛拍车窗:“下车!检查!”
谭副官下车交涉,站在车前嘀咕了半天,薛靖淮已有些不耐烦了,才见他回到驾驶座重新打着火:“司令,没事儿了,他们搜捕革命党。”
“不搜咱们了?”
谭副官轻描淡写:“咱又不是革命党。”顿了下,转头对他笑嘻嘻,“经费回头请司令报一下。”
巡捕收了钱,麻溜地把路障拉开。
“没问题,快开车。”薛靖淮催促,毕竟他们也不“清白”,后备箱里还关着个香取弦呢!
说到香取弦,那家伙似乎是醒了,一脚接一脚地咚咚踹车身,若不快些走,招来巡捕便节外生枝了。
但事与愿违,车刚开出租界没多久,又被两队日本兵拦住了去路。
此时距离薛靖淮的警卫驻扎地还有两三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可良辰美景团圆夜,薛靖淮不愿动干戈。
日本兵目的很直接,很笃定,指着后备箱,请薛司令立即交还香取君。
看来消息比他们的车轮跑得快,薛靖淮也不惊讶,照他之前的一贯想法,谅日本人不敢把他怎麽样,大不了就玉石俱焚。
可现在不一样了,来时无坚不摧,返程却有了软肋——叶青阑和薛玫在身边,他拼不起。
“人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薛靖对带头的日本军官说。
军官脸上肌肉抖了几下,生涩地挤出一句中文:“你的,什麽意思?”
“很简单,叫你的人滚一边去,等我到家了,自然把香取弦送还你。”
日本人何时吃过这种哑巴亏,薛靖淮随身也没几个人,态度竟敢如此嚣张?再说了,打死他们都不信薛靖淮会放人。
军官考虑片刻,摇头。
无论如何,薛靖淮都不可能当场把人交出来。一旦交出人质,他自己就得变成人质,他这样的香饽饽,日本人只恨不能一口吞了,还能把他放走?
双方谁也信不过谁,又谁也不敢先动手。
香取君在后备箱里踢得有气无力,听得周围人都替他着急。倒春寒这麽冷的天,困在那方寸之地,要是冻死了,那该多解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