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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聿阁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说出来:“况且你跟我师哥好了,你就是我师嫂……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薛靖淮怔了一瞬,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仿佛想起伤心事,一声长叹,有些责怪的意思:“你真是太离谱了!”
但薛靖淮也没松口收留他们。傅聿阁便趴在地上长跪不起。
其实薛靖淮没有太多时间深思熟虑,外边枪声渐近,傅聿阁的残部还在车站外跟李琰的追兵对峙,多一刻考虑,就会多一个无谓的死伤。转念再想,傅聿阁跟李琰这才多大点事儿?手下精壮的男儿留着打鬼子不好麽,让他们为了长官个人意气做了同胞的枪下鬼,怎麽想都是亏。
另外,若继续耽搁下去,万一双方火力升级炸坏了铁路,到达上海的时间又要往后拖延。
说到底,他薛靖淮才是最耽误不起的那个人。
不情不愿之下,他勉强点了头。
傅聿阁带来的一个团,被打得零零散散,残兵编入薛靖淮麾下,临时充进了薛靖淮的警卫营。
傅聿阁殷勤地想做回薛靖淮的副官,毕竟伺候老长官习惯了,但不知谭副官在薛靖淮耳边吹了什麽风,薛靖淮居然没有同意再啓用他,只让他随军做个参谋。
傅聿阁讨了没趣,带着薄荷乖乖去了隔壁的车厢。
薛靖淮的专列到苏州时,庄公馆的老管家就收到了消息。
庄献恩当然没有傻到等薛靖淮杀到眼皮底下才发现,但却过分地相信老管家会对他知无不言,谁知老管家收到电报,读完,擦了根洋火烧掉了。
老管家截断情报时,庄献恩正在公馆会客厅里跟人热火朝天地谈生意。
来客姓白,是个年轻的先生,穿深灰色派力司西装,外披貂皮大氅,油头粉面,仪表堂堂,一看就是阔绰的大买主。
白先生一双眼睛打进门就东瞅西瞧,板着脸抿着唇,眉头微皱,目光挑剔,偶尔放出点光芒,好似在审视自家阔别多年的老宅。
庄献恩心想还没卖给你呢,这副德性未免太嚣张!岂料对方一开口,出价就是别人的三倍。
这还有什麽可聊的?赶紧成交!庄献恩盘算了下,多出的这笔钱,够他弥补在股票上的亏空了。如今上海股市疲软,他正愁此时套现亏得肉疼,遇上这麽个人傻钱多的冤种,当然要紧紧抓住机会把豪宅脱手。
庄献恩一口答应下来,白先生却错愕地望着他:“阁下怎麽如此痛快?不加价吗?难不成这房子里有古怪?”
庄献恩心头一震,暗叫不好,心说此人脑子不多,心思倒挺重,笑眯眯地解释道:“我看您跟这房子也是有缘,价钱不重要,就依您开的价,我也不往上擡了!这公馆建成以来一直家宅平安,没什麽古怪的,要不是打算去美国定居了,我都舍不得卖它,您就放心好了!”
白先生清澈的目光被忽悠得一闪一闪,看样子深信不疑了,打开了话匣子:“庄先生,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我那天从门口路过,在外头看了眼这座公馆,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房!说了不怕您笑话,自从相中了这房子,我没事总来看,左盼右盼,终于看到房主要卖了,您不知道我都垂涎多久了!”
这姓白的说话倒是敞亮,庄献恩忽然想起老管家介绍过他的背景。留洋归国的少爷,籍贯关外,颇有家资,听说与家里不和,但似乎也不曾被亏待,总的来说,是个好唬弄的纨绔子弟。
“看来您跟这宅子的缘分着实不浅吶!”庄献恩满脸谄笑,一味顺着他说,只想哄他赶紧掏钱,“那您看咱们何时签约比较方便呢?”
签了约就得掏钱,白先生瞅着不缺钱,此时却面露难色,神情扭捏:“庄先生,实不相瞒,在下签约是随时都可以的,只是这房款……恐怕还得请您宽限些时日。”
庄献恩怔了下:“白先生莫非……还有其他考虑?”
白先生懊恼地说:“近来跟家父闹了点不愉快,嗐!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但请您放心,不出一个月,家里一定能把钱彙过来。”
一个月?这他妈谁能等得起!庄献恩一听心里冷了半截,就说嘛,怎麽会有平白无故出三倍高价的冤大头,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想立刻起身拍桌子送客,冷静了几分钟,还是坐在原地没动弹,皮笑肉不笑地问:“在下可能等不了那麽久,您看能否再快些?”
白先生眉头紧蹙,人模人样的绅士,居然一紧张就开始咬指头,纠结半天,狠狠一拍沙发扶手:“算了,谁让我没志气呢!不管他们要钱我也没别的法子,你等等我,我回去给老爷子认个错儿,让他早点给我拿钱,这房子千万给我留着,半个月之内必定付清全款,算我求你的行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