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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取弦差点以为他在客气,正要逢迎两句,却听他说:“有个故人临终托我取你性命,你这条命……”他转过头,沖香取弦和煦又不失阴险地一笑,“得加价。”
香取弦立刻就明白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毫不犹豫地沖郑怜英嗯嗯嗯,表示自己一定照办,生意人有的是钱,为了活命,拿出多少钱孝敬大人都愿意!
“算你识相。”郑怜英擦过他的肩膀,朝来路走出几步,回头沖他一擡下巴。
香取弦顿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带血丝的白牙,活脱脱一个精明算计又贪生怕死,死到临头又绝处逢生的鬼佬财主样儿,沖郑怜英谄媚地点点头,哈着腰屁颠颠地跟上。
林间寒风凛冽,时有雪沫从树梢簌簌地落下来,空气中漂浮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俩人一前一后,归了队。
见郑怜英回来,立刻有手下前来报告,说他们派出的另一支队伍在藏宝地挖了半天,什麽也没找到。
“怎麽可能?”郑怜英不信,“你们是不是没找对地方?”
“回您的话,我们比照着地图找的,千真万确是没有。”手下挺慌张,他知道郑怜英心思细,多疑,怕郑怜英怀疑他私吞宝藏,“所有兄弟都看到了,我们掘地三尺,真的什麽也没有。”
“好了知道了!”郑怜英不耐烦地摆摆手,心里嘀咕,这事儿八成是个骗局,就自己这个老实人还给当真了。他有点恼火,吩咐:“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对了,给这位横山先生松绑,再备一匹马。”
香取弦站在不远处,听见这话撩了一下眼皮,不动声色。
手下一怔,立刻会意,沖香取弦走去,尴尬地笑了笑,转到背后为他解麻绳。
几下便松开了,香取弦礼貌地沖他微微鞠了一躬:“有劳阁下。”
手下摸不清,刚才一会儿的工夫,这日本人跟郑总监发生了什麽,怎麽突然就从阶下囚变成了座上宾?
但总监大人的事他管不着,反正这一趟行动目的已经达到,郑总监在戴总统面前,又要大大地露脸了。
总监得了道,自己这些鸡犬们自然也要再升一重天。手下心里乐呵,胡乱点头回应着,掉头就备马去了。
回到京城,郑怜英派了几个心腹,把香取弦软禁在自己的一处秘密宅邸中,直到亲眼见到一张金额空白的支票送到他府上,他随便想了个数字,填上去,而后把钱转存进花旗银行的户头,方才还了香取弦自由。
赎金兑现那天,也正是要去极乐汤赴约的日子。
清早,郑怜英一个人在公馆偌大的餐厅里吃午饭,他斟了一杯酒,朝餐桌对面那个黑木匣子举杯,“颂白兄,不要怪我,要怪就你命不好,兄弟敬你一杯,安心上路吧。”
他心中坦蕩得很,甚至没有过问林颂白的墓址在哪里。
在他看来,死者已矣,生者却还要长久地活下去,倘若为了一个枪下鬼的遗愿,就要放弃如此诱人的一笔横财,这种傻事,他可做不来。
况且,他问心无愧地想,这钱也不光是为自己要的。
戴公有意扶持薛靖淮,但政府财政左支右绌,自己若从日本人手里弄一笔巨款,稍稍匀出一些,解了主公的燃眉之急,让薛靖淮充实军费,去痛打张尔轶那群乱臣贼子,岂不是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再况且——他的思路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差点把自己感动得老泪纵横——自打前清跟英国佬签订《南京条约》以来,这都多少年了,中国人签了多少不平等条约?往外流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让列强占去了多少便宜?
到如今,我姓郑的竟然能从东洋鬼子手里敲出这麽大一笔钱,不得不说,真他妈给中国人长脸!
他自我感动着,以图洗刷去内心那股隐藏的不安,他心中有一个不愿正视的谜底,一个希望它永远不会引爆的炸弹——会不会,林颂白说的都是真话?他放过的,的确是一个极端危险的魔头和隐患?
窗外小雪飘零,吉时已到,他不愿再多想,高声唤随从:“準备出发!”
第 116 章
听说马仲麟準备撤兵离开上海了,香取弦深感头疼。
香取弦刚回北方就摊上绑票,被敲诈了一大笔钱,多到他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换算,算下来,一根汗毛几乎可抵一根金条。
花帝国这麽多钱,就为了换自己区区一命,值吗?连他自己都怀疑。
但他确信的是,总有一天,他不会让郑怜英好过,更不会让那个姓戴的老家伙好过。一切阻碍大陆政策执行的人,都是帝国的敌人,必须坚决铲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