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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宁子不一样,她不是带着枪来中国的,不论生在哪个国度,她都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女人。
他半天不说话,宁子惊愕地擡起头看他,他让她看得心里发慌,支支吾吾急于向她表明心迹:“在我心里,宁子小姐与其他人不一样!”
宁子的脸唰地红了,坐起来,半倚靠着床头。
她没说话,望着他,戴着粉色钻戒的纤纤白手伸出来,轻而慢地,摩挲着身侧那片泛着绸光的被褥。
目光相接,交缠,林副官感觉胸膛里有一只野兽在横沖直撞,撞得肋骨生疼,脑海里刚要散尽的硝烟,又从不知何处滚滚地弥漫开来,粉色的,像一团幸福的血雾。
他的脚上似乎套着千斤重的枷锁,艰难地往前挪,他想走快一些,但他慌张,悸动,心摇神蕩,脑子使唤不动双腿。他没跟女人好过,是个在军营里长大、连女人手都没摸过的童子鸡。
他羞答答地挨着宁子坐下,宁子捧着他的脸,大眼睛一眨不眨:“颂白,你爱我吗?”
他癡傻傻地点头。
他睁大眼睛看她,眼角雾气蒙蒙,湿润地泛着水光,癡情又懵懂的模样,英俊,稚嫩,不堪一击。
“你为了我,什麽都愿意做吗?”宁子沙沙的声音响起,嘴唇几乎与他的唇相碰。
“是的,宁子小姐。”他听见自己说,然后咽了一口唾沫。
已经有什麽地方,灼灼地像烧起了大火,炙烤着他。
右手被抓住了,那颗坚硬的钻石硌着他的指腹,是她的手指莽撞地分开他的手指,摸索着与他十指交缠。
她动作生涩地凑上来,额头抵着额头,癡癡地望了他片刻,然后轻轻的,吻了上去。
……
林副官的打算是,今晚的军务都见鬼去吧!晚上还有一场《碧血情天》,天塌下来他也要带宁子去看电影,然后两人回酒店,继续品尝这醉生梦死的滋味,直到太阳升起。
完事后,他在美好的规划中搂着宁子沉沉睡去,又在一阵擂鼓似的敲门声中惊醒过来。
他从睡梦中倏地坐起来,惊出一身白毛汗,直直盯着那扇被拍得震颤发抖的门。
怔了几秒,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拉过被子把宁子严严实实盖住,示意她别怕,宁子抓着被角,惊恐地点点头。
林副官起身穿衣服,刚套好裤子,门哐当一声从外头踹开了。
大摇大摆地拥进来一群士兵,粗声大嗓吵嚷着,好似卷入一股混浊的风。骚乱了片刻,士兵们忽然不约而同地,眼神都像带线的鈎子,唰唰地越过光裸着上身的林副官,落到瑟缩在他背后的宁子身上。
“哟,林团长,豔福不浅嘛!”有人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
一个左腮长着带毛痦子的黑脸士兵搓着手,两眼放出淫光,垂涎三尺的模样:“林团长,你和日本娘们儿钻被窝,该不是拿咱中国人情报换的吧!”
“你胡说八道什麽!”林副官麻利地抄起随身手/枪,怒不可遏地指向他。
立刻有七八支黑洞洞的枪口举起来,对準了他和床上的宁子。
“你们是谁的部下?”林副官瞥到他们的领章,心头一凉,淡红色,直隶陆军系统的宪兵,番号却被抹去了。
为首的军官是个生面孔,他上前一步,开口话就横着出来:“林颂白,你们薛司令在杭州生死未蔔,你却在这里和日本人寻欢作乐,你还是不是个人?”
“我……”林副官一时语塞,气得发抖,“老子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们哪个部队的,有问题去找淩帅当面说!”
“你也配?”黑脸士兵很沖,朝地毯上吐了口唾沫,继续充当发言人,“薛家对你那是恩重如山!你知不知道这个娘们儿是什麽来历?她是间谍!跟你睡觉,她凭什麽跟你睡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没了薛家,你就是一条丧家犬!别说日本娘们儿,日本母狗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宁子和自己,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却无端受到这样的侮辱,林副官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梭子子弹打出去,立刻与他们同归于尽。
转念一想宁子的安危,他忍住了,自己死不足惜,但枪弹不长眼睛,万一伤到宁子,他会比死很难受。
他从气血上涌带来的眩晕感和嗡嗡的耳鸣中,迫使自己平複情绪,压抑着怒火:“你们有事直说,没事的话,我就不留各位了!”
“很简单,薛督军知道你跟日本间谍搭上线了,让我们来好好教训你!”
林副官冷笑:“我边防军的纪律,何时轮到贵军的宪兵来管?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军官装模作样地擦着枪管:“林颂白,当个代理司令就拿自己当主人了?你就是叛逃到日本,你也是薛督军的家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