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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至柔嗤之以鼻,根本不信:“江欲行活腻了,敢劫他上司的外甥媳妇?”
副官最知道谢至柔想挽回穆怀霜时那副德性,督军这麽多年,跟这麽多女人也没搞出一儿半女,就越发知道穆怀霜这根独苗的可贵。
副官斗胆插嘴:“督军,会不会……薛宗耀的援军被我们击溃,北边薛靖淮袖手旁观,江欲行认为薛家父子指望不上,索性鱼死网破?”
谢至柔想了想:“不无可能,但江欲行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督军,那这言璧城……”
也不知道阎王爷今天到底收不收人,言璧城等得不耐烦,靠着墙撕扯手指上的倒刺,听到副官提到自己,冷哼一声,眼皮也懒得擡。
谢至柔沉吟片刻:“关起来,我去会会江欲行。”
闻言,言璧城不耐烦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心说,横竖是一枪,谢至柔怎麽就不能给个痛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王竞雄就更不必说了,没用的东西!算老子看走了眼,白让他睡了那麽多回。
谢至柔把女子请进城讯问,得知穆怀霜和他那从未谋面的外孙,眼下就关在江团的营地里,江欲行限他今日天黑前交还言璧城。
“我若是不答应呢?”谢至柔眉头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丫鬟心有余悸地说:“督军老爷,江欲行他是畜生,他没有人性啊!他说要是您不答应,他就……他就……”
“怎麽着?”
“他说……让您準备两口棺材,他一命换两命……也不亏……”
谢至柔少有地大发脾气:“他敢!就算本督能放过他,薛宗耀也不会让他好死!”
丫鬟被他吓得面白如纸,哆哆嗦嗦:“回、回督军老爷,江……江欲行说,要是言大夫死了,他也不打算活了,所以不在乎多拉几个垫背……”
谢至柔的心像被人狠狠挠了一爪,火烧火燎的。
如果江欲行强行攻城,并没什麽可怕,但他这招实在阴损,竟然以妇孺的性命相胁,还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这就比较难办了。
原本可杀可不杀的言璧城,一旦跟谢督军的亲闺女和亲外孙相提并论,小命立马就矜贵起来了。
按江欲行的要求,交换人质的地点选在钧凉城东三十里的一棵老梨树下,双方各带卫队十人,方圆二十里清场,谢督军要是考虑好了,就尽早出发——江欲行点名要谢至柔亲自护送言璧城。
这时的谢至柔,想的反倒不是言璧城的事,他对杀言璧城没有执念。言璧城这种又臭又硬的小白脸,如果不是江欲行的情人,他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想起了多年前在戏院后台见到的那个女孩,霜老板。
一别经年,不及父女相认,霜老板已经当上了母亲,算来今年不到二十岁。他眼前闪过妻子日渐消瘦的病容,如果这次母女相见,或许妻子的身体能有所起色。
谢至柔痛快地答应了,但前提是,一旦言璧城完璧归赵,江欲行必须即刻退兵,马不停蹄地滚出察哈尔,若有半点迟疑,别怪他不留情面。
小丫鬟跟谢至柔相处这会儿工夫,恨不能多穿两件衣服御寒。这个谢督军冷白的小脸,像常年不见天日,不说话时,浑身寒气逼人,一开口,让人如坠冰窟,要说少奶奶那样活泼的人是他的闺女,除了长相真是没地说理去。
傍晚时分,草原被残阳镀上一层金黄,天空偶有老鹰飞过,天地间一棵孤独的老梨树,开满簇簇白花。
江欲行和一群卫兵坐在树下,几匹战马在一旁悠閑地啃草,穆怀霜怀抱个胖小子,面色凝重地望着远方。
终于,哒哒的马蹄掐着日落响起。
焦灼等待的江欲行起身张望,是谢至柔和卫兵押着言璧城前来赴约了。
远远看到言璧城全须全尾的,江欲行松了一口气。
言璧城也是出发前才知道,王竞雄竟然也在队伍里,而且火力配备相当充足。
他纳了闷,这个谢至柔要说宽宏大度,那是睚眦必报,要说气量狭小,却又能容下王竞雄这般犯上作乱的下属,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什麽清场不许带兵,都是骗人的鬼话。
谢督军打头队伍到了跟前,身后绿海似的草地上漫过来一片灰云,江欲行举起望远镜,扑入眼帘的是一只武装到牙齿的部队,正在往前推进。
江欲行把望远镜递给手下,对马上的谢至柔拱手笑道:“看来谢督军对江某不太放心啊!”
“江团长,彼此彼此。”谢至柔语气轻淡地说。
谢至柔早就侦察好了,老梨树后方的山坳里,窝着江欲行少说两个营的兵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