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漫长夜,天仙似的叶老板就躺在身边,薛靖淮袖着手,坐在炕沿上,翻来覆去地把人细瞅。
虽说起初动机单纯,就是想送他回家,但是,既是心上人,还喝醉了,还躺在自己面前,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他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柳下惠,禁不住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要冒烟儿。
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指尖触到叶青阑的长衫盘扣。
他的心跳莫名加速,脑袋好像充了血,红着眼,发狠地咬着牙,一副要吃人的禽兽样。
兴许是宿醉难受,叶青阑哼唧着,翻了个身,吓得他心里一虚,紧忙收回手。
穆怀霜的警钟蓦地在耳畔响起——“我师哥醉了,你可不能欺负他啊!”
薛靖淮猛然醒悟,如果趁人之危做了混账事,不用说,叶青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他。他摇摇头,告诫自己,犯不着犯不着,还是老实睡一觉吧,自己重伤初愈,可再禁不住这家伙的三拳两脚……
这麽浮想联翩着,薛靖淮蔫了吧唧地靠在炕角,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一歪,睡着了。
第 40 章
徐蔚山徐总理,最近是相当的糟心。
蔡淳潜逃至湖南,纠结旧部段峻峣,迅速蕩平了湖南境内几股地方武装和土匪流寇,短短数月便把军队扩编到四万人枪,变成了他南征路上的又一块绊脚石。这是后话,问题是——蔡淳不是早就死了吗?
等老徐意识到被欺骗,火冒三丈要治薛宗耀欺君之罪时,突然想起来,哦,薛宗耀也死了,还是自己派人下的毒手。
斯人已逝,老徐也颇有几分惆怅感怀。
薛宗耀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当年他倚仗薛宗耀在直鲁一带的势力,气焰熏天,把戴耀廷逼得躲进了荷兰使馆,又将进京勤王的谢至柔和江苏督军李湛樵打得落花流水,狠狠杀了一把总统府的威风。
只可惜,在对待日本友邦的态度上,老部下与自己不是一条心。
日本内阁给了他充分的信任,却绝不能容忍他的心腹爱将是个手握重兵的反日分子。日本人早就看出了薛宗耀首鼠两端的迹象,但目前欧战刚歇,不敢立刻挑起战事,思来想去,只能从肉/体上消灭这个闭着眼睛花掉大日本帝国上亿军费,却不知对天皇感恩戴德的薛督军。
徐蔚山视薛宗耀为左膀右臂,但若非要他在断财和断臂之间做选择,那也就只好忍痛割爱,毕竟,要是断了日本的经济外援,要不了多久,吃不上饭的军队就会哗变,戴耀廷就会把他撵下台,南方政府的革命党们就会打进北京,生吞活剥了他。
徐蔚山心有戚戚,毕竟暗杀行动与他脱不了干系,这麽一想,薛宗耀私自留蔡淳活口的事,好像也没那麽可恶了。他的当务之急,是迅速找人补上薛宗耀的缺,府院关系越发紧张,南方乱党蠢蠢欲动,他必须早做準备。
可是,薛宗耀的缺不是那麽好补的。
薛家嫡系部队便不用说了,铁板一块,除了姓薛的谁也调不动。而热河已落入谢至柔之手,相当于掉进戴耀廷的口袋,谢至柔在当地摊派军饷、加征赋税、修建兵工厂,势力不断膨胀,戴耀廷的胳膊又粗了好几圈。随便找个有名无实的家伙,根本不是戴耀廷的对手。
至于驻扎在直隶和山东的军队,归薛宗耀节制多年,各个师旅长都是薛宗耀手里提拔起来的,北京突然给他们换个新长官,一时难以适应,可以理解,慢慢磨合嘛!但老徐万万没想到,他指派的新督军一上任就注定是个光杆司令,下边人根本不买账。
新督军也有志气,这样窝囊的代理督军不干也罢,果断递交了辞呈。
老徐为人选焦头烂额许久,有一天,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薛靖淮——或许那些被老薛洗了脑的丘八能听小薛的话?而且,对于这个小薛,日本人也颇为喜欢,因他一向和日本人走得近,不像他那个老奸巨猾的爹。
小薛跟谢至柔干的这一仗,虽然打丢了热河,但从根上说,倒让老徐还算宽心,无论如何,打谢至柔总比打金主好吧?
老徐物色来物色去,愈发觉得小薛是个不二之选,因而破格任命他为新任直隶督军兼直鲁巡阅使,授陆军少将加中将衔。
此令一出,各界哗然,薛靖淮才多大年纪?他的军校同学,目前混到团长的都寥寥无几,而他竟要升任一省督军,统兵数万?简直岂有此理。
出院后,薛靖淮本打算在商府呆几日,就去保定赴任,没想到此时得到叶青阑的消息,他立马又不想走了。他每天在东山戏楼流连,啥正事儿也不干,直到老徐亲自派人来催,才恋恋不舍地踏上去保定的专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