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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经过几个月的潜心学习,商隐日语水平大有进步,春天将尽时,他接到父亲发来的电报,说兄嫂正闹离婚,催他速速回家。

商隐并不意外,却很纳闷,他们闹离婚与自己有啥关系?非要自己回去,是能帮上什麽忙还是怎麽的?

猛地想起人说怀胎九月,他扒着指头一算,眼下貌似正是孩子要出生的月份。

离家日久,虽然心中的介怀淡了些,他仍不愿回到那个阴郁沉闷的四合院里,思来想去,找薛靖淮商量,薛靖淮却说:“正好,我也要去北京,你跟我一道吧。”

“你去北京干什麽?”

商隐没放心上,就只是随口一问,薛靖淮却警觉地瞅了瞅周围,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上头让我带兵去。”

没有哪个师长指挥得动他。他说的上头,基本就是他爹。

薛靖淮这回大动干戈,征用了好几趟列车,把军队拉到北京,驻扎在西直门外,自己则连城门也不进了。他说有军务在身,商隐不勉强,带着傅聿阁径直回了家。

两人刚进家门,看见前院中央摆了张躺椅,上头坐了个女人,肚子高高隆起,素面朝天,正眯着眼睛晒太阳。

仔细辨认,是织懿轩门口的那位。

商隐和傅聿阁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果然是作妖作到家里来了。

两人没吱声,大摇大摆往里走,女子听见来人脚步声,懒懒地擡眼一瞥,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回来了!”午后的院子静悄悄,下人们偷懒,躲得没了影儿,商隐心中憋气,忍无可忍地嚷,“人都哪儿去了!”

一嗓子吼完,杜婧宜从跨院跑出来,眼睛红肿着,看到商隐,匆匆迎上来:“雪楼,回家怎麽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也好派人去接。”

商隐一眼便看出她哭过,话里没好气,却不是沖着她:“外边那女的怎麽回事?你咋从那儿出来了?”偏僻的跨院,可不是他们家少奶奶该待的地方。

“我搬过去住了。”杜婧宜满腹委屈,低眉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因为外边那个野女人?我哥呢?”

杜婧宜紧忙示意他噤声,商隐满肚子疑问,又恼怒她的软弱,偏不听,故意拔高了嗓门:“你怕什麽?这是你家,你才是商行易明媒正娶的太太!”

杜婧宜沉默,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商隐皱着眉问:“你怎麽能让他们把你欺负成这样?我哥去哪儿了?”

“他出去办事了,妈一早去了碧云寺,还没回来。”

“都不在更好,我把她撵出去,我看谁拦着!”

商隐一跺脚,扭头往外走,杜婧宜拉住他的胳膊,急得又要掉眼泪:“雪楼你别去,那人我们得罪不起。”

商隐转头:“得罪不起?她什麽来头?”

“她爹是谢督军。”

“谢督军……”商隐反应了一会儿,他看报纸,知道全国拢共也没多少督军,姓谢的就那一个,“哦,你说的是谢至柔?”

谢至柔,现任察哈尔督军,听说与自家舅舅还有一段恩怨。商隐记得这个名字。

督军也好,省长也罢,商隐不信邪:“照这麽说,她也算是个名门闺秀了,怎麽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会会她。”

商隐打头,傅聿阁紧随其后,两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气势汹汹地往前院来,兴师问罪。

走到躺椅跟前站定了,商隐居高临下,话里夹枪带棒:“我说这位大姐,您是不是认错家门了?”

对方竟也不恼,目光像一股小风,在俩人身上飕溜一圈,语气淡淡的:“也许吧。”

“你叫什麽名字?”

“穆怀霜。”

“什麽?你不姓谢?”

穆怀霜长眉一挑,语气颇不客气:“你怎麽不姓谢?”

三言两语,商隐便断定这是个不好惹的女人,倒不是因为她爹,而是她的言语作派,瞅着就不是什麽善茬。

“你怀的孩子是我哥的?”

“不是他的,难道是你的?”

“你……”商隐被她噎得愣了片刻,重整思路,义正词严地继续声讨,“这个家里还有他明媒正娶的太太,你这样算什麽?鸠占鹊巢,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穆怀霜摆弄着指甲,没涂蔻丹,粗糙的十根手指头,头也不擡地说:“谁占了谁,还真说不好。”

“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哥啊?我说你这人真是……瞎得可以!”最后四个字,被他说得咬牙切齿。

穆怀霜听了,噗嗤一声笑道:“小兄弟,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是这麽想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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