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该走了。
突然想到什么,秦宜桑笑了笑,她道:娘,孩儿该走了,有空再去瞧瞧朱夫人,夫人当年对孩儿亲善,对母亲您也从未有过贬低,朱夫人
她也不该这么死的。微垂下眼帘,秦宜桑又道。
秦宜桑身边的老嬷嬷周氏似乎觉得小姐不该说这个,即使离了朱府,她还是有点忐忑,便提醒道:小姐
秦宜桑看向周氏,道:好了,不必担心。
走吧。
最近,出了件大事。
整个阜国都有点受震动。
尤其是京都。
朝堂宫里更是快炸了。
得亏皇帝陛下心性好,才能稳得住,很快便控制住了京城的舆论导向。
这事儿实在是太过于惊雷。
谁也没料到,皇帝陛下的好兄弟,文采斐然,时常去佛门清修的黎阳王会在一处京郊的别院中,被人给折断了手脚,跪于院中,抬头上望,作出如祈求人原谅的姿势。
而且据说胸腔被打开,能瞧见血淋淋的心脏,似乎是有人想瞧瞧他的心是什么颜色。
及其没有尊严的死法,这是对天家威严的绝对挑衅。
最重要的是,黎阳王的额上,嵌了个六门缠枝纹的铁花片。
是六门局动的手,那个邪恶组织。
一时物议纷纷,因据说随着黎阳王身死,市井巷陌中还传出了个禁忌的传闻,说这位黎阳王其实有一种特殊癖好。
杀人取乐的特殊癖好。
在他手下因他变态的嗜好,隐秘惨死的人不计其数。
但这传闻也仅是如此而已,再没有更多可为人谈资的细节。
传闻出,有人信有人不信,但很快以往受过黎阳王偶尔布施恩惠的百姓都站出来说定是诋毁,他们不信像黎阳王这般潜心向佛,心系百姓的人会是这样的大恶人。
之后舆论的风向就有些变了,说此传闻不过是六门局找的一个杀人借口,一个重出江湖的杀人借口而已。
再之后宫里又颁了禁令,不可妄议皇室,这些物议才逐渐消失。
宝莘本以为这只是那些达官贵人及宫里那位掌权者应该在意的事,没想,这事儿发生后没多久,在朝会的祈年殿上,那位陛下却拿着这事儿,无端朝刘四哥哥发难,从龙位上直直砸了方长方形的石砚到跪身在殿上的哥哥身上。
那方砚台,四角紫檀木底座,棱边从哥哥的颊边直直擦过,将哥哥的脸划出了大约一寸长的口子,鲜血霎时溢出。
宝莘听闻这消息时,简直气坏了,又心疼,她本不便这时候再进宫里去,但宝莘还是跑去了姨母那里,还在姨母宫里小住了几日。
她日日跑去刘肆灵的宫里,宫苑却都大门紧闭,守门的小厮也不准她进,说是殿下吩咐了近日闭门谢客。
朱宝莘还遇见了刘堂轩及那位佩芽公主,他门两位也都被拒之门外。
这么一瞧,宝莘不由胡思乱想哥哥是不是伤的挺严重,会不会就此破相了?!
她很担心,便想法子又如七年前般,从一处矮墙边,翻了进去。
进去后,宝莘在檐下便见到了人,人瞧见她,如七年前般略显无奈,他告诉她,暂且不想让人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才闭门谢客,没想还是被她瞧见了。
宝莘见到人面上伤处,在左侧颧骨上,大约有一寸长,瞧着还新鲜,于旁人看来可能尚算还好,但在宝莘眼里,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哥哥那张脸,怎么可以留下一丁点的痕迹,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听哥哥说有在用药,宝莘接下来几日便都跑去瞧那药可有用,本来自那日她翻墙进去后,刘肆灵就吩咐她不用再翻墙进来了,但宝莘想着刘四哥哥既不想见其他人,若是让人知道给她开了特列,可能不大好,于是宝莘之后还是翻墙进去。
可一连几日,朱宝莘觉着哥哥脸上的伤痕好像没一点要痊愈的迹象,她可真是着急。
不得不怀疑那药是不是没什么用。
偃奴也对这药的效用不太满意,他在一日给刘肆灵上完药之后,又将李椎早就送来的新药拿到刘肆灵面前,但刘肆灵看了几眼,还是拒绝了。
宝莘一连几日没见着那药的疗效,她担心哥哥的脸上以后会留下痕迹,便央着姨母从宫里找了一种药,据说是位份高的娘娘才能用,生肌化瘀之效奇好,名莲容膏。
宝莘翌日便揣着那膏药到了刘肆灵的殿中。
正好赶在人早间将要擦药之前。
春光正好,刘肆灵此时在正殿屋中。
因宝莘自告奋勇,刘肆灵听见她说想亲自给他上药的话,他顿了一会儿,才吩咐偃奴下去,屋内此时只余朱宝莘与刘肆灵二人。
刘肆灵坐在房门大开的西次间屋中,一张长方形的梨木桌前。
桌上摆着一只雀笼,一套茶具。
宝莘此时已将大约半个拳头大小的莲容膏瓷瓶打开,她站在刘肆灵跟前,微偏头躬身的打量人的脸,视线落在那伤处。
因人是侧身面向她,伤处还正好在背光的一面,宝莘怕不仔细,便更凑近了些。
刘肆灵便由着她看。
他视线也不由落在少女面上。
见人脸颊圆圆,长睫黑闪,嘴唇轻咬,正十分专注的瞧着他面上伤痕,神色凝重。
刘肆灵突然笑了笑。
宝莘见人笑,她没好气,就差叉腰了,道:刘四哥哥,你还笑得出来?
刘肆灵抿嘴温柔道:为何不能笑了,莫不是连笑也不能笑了。
宝莘气闷,看来刘四哥哥就算在意,也是个大老爷们心理。
她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宝莘便又近前了去,更仔细的瞧着人的伤处。
刘肆灵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面孔,他似乎能感受到少女鼻间喷薄而出的温热气息。
他眉动了一下。
少女似乎终于瞧清楚了,返身去桌面,指尖从瓷瓶里剜了一点药出来。
头偏向刘肆灵伤处一侧,指尖触上了他肌肤。
宝莘给人上药,丝毫不敢分心,刘肆灵脸上划痕伤处还狰狞的泛着红,过了这么些时日,可想而知下手的人有多么不留情面,得亏是准头不好擦着脸而过,若是整个砸到人脸上,定会完全破相了。
此次算是万幸,所以为了更好的给人上药,宝莘另一只手不自觉伸到了刘肆灵下颚。
轻轻扶住了他的脸。
微凉的手指紧贴在刘肆灵的下颚线条边。
刘肆灵眉间安宁,眼睫却轻动了一下,狭长的眼微眯。
宝莘注意到了,她以为人是有些疼,便轻声问道:可是有些疼?
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声音暖又绵,少女低着头,黑亮的眼与他对视,说话间,自带出一股香软。
刘肆灵回视向人,未立时回应。
少女很快垂下头,给他专心上药。
刘肆灵视线在人面上,须臾从上移开,自然下落。
姑娘穿着一件极合时宜的青绿色纱裙,襟前绣着绽开的莲荷,腰身曲线似乎与莲荷相得益彰,刘肆灵视线落在人襟前的莲荷上,很快移开。
搁在桌面的手指动了一下,身子不着痕迹往后仰了点,半晌,刘肆灵道:无事。
宝莘上了一遍药,将手放开,转身去寻桌面的瓷瓶。
刘肆灵手搁在桌面,眉间安宁,他看着少女的背影,再垂眸看向桌面,须臾,不着痕迹往后移了点。
等宝莘再回过头时,又如方才般躬身下去,却总觉着好像哪里不对,循着感觉往前挪了点,这才觉着顺手了,正要给人上药时,面前人却好像又往后坐了点,宝莘以为人是顺着她,便扶住了人的脸道:刘四哥哥你别动,宝莘够得着,你要再往后坐,宝莘才够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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