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数的加减,原本应该是一眼就能得出结果的,他愣是检查了半天。
叶起乖乖挨着监护人坐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张作业纸,仿佛盯紧一点上面就不会出现错误一样。
聂征抬眸瞟了那边一眼。
他的副官正一本正经地批改作业,但迟滞的动作还是泄露了其内心的慌乱,更别提那绯红的耳朵尖了。
聂司长非常满意。
不错,追求一个人的过程就是这么有趣且令人身心愉悦。
晚餐时间。
临时基地的小餐厅,恩十七所期待的他和非凡哥带叶起吃饭的场景没能实现,因为聂司长取代了他计划中的位置。
聂征对待叶起的态度亲切了很多,吃饭的时候还给小孩喂了汤。
叶干员其实不想喝大凶神喂的汤,但又没胆反抗,只能乖乖张嘴,于是小半碗汤就这么被喂了下去。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和谐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穹镜》第104章 ,距离聂征被写死还有46章。
第105章 是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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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三人稍微散了一会儿步,然后一起回办公室,聂司长继续办公,顾非凡陪叶起修改下午的错题。
错题修改完毕, 顾奶爸又拿出一本童话书。
大区政府治下的社会是不存在童话书的, 集体培育所里的小孩最多也就接触一些寓教于乐的小故事, 内容无非就是听从教导、遵守规则之类的东西。
这本童话书是顾非凡在黑旗据点弄来的,是那边定居点的儿童启蒙用读物。
书名叫《外面的世界》, 印刷质量一般,但内容很有趣,讲一只农场里的母鸡如何摆脱农场主的压榨和迫害, 最终奔向自由的故事。
外面多可怕啊,白羽鸡说,没有挡风遮雨的屋顶,没有每天投喂的食物, 却有危险的野兽和可怕的风雨,我们为什么要出去?
因为那里有自由,芦花鸡说。
自由是什么?白羽鸡问:可以吃吗?
不能吃, 但自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比农场里的一切都更重要。
顾非凡捏着小孩的手, 在那些文字下慢慢划过去,一边划,一边念, 遇到小孩不熟悉的词汇,还会停下来解释一番。
叶起窝在监护人的怀里, 小脸无比认真,就不知他能不能听懂故事里的政治隐喻。
年轻人讲故事的时候声音很轻, 为了照顾孩子的理解,还慢悠悠的,入耳效果却格外动听。
不知不觉中,聂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落到远处的年轻副官身上。
那人精致流畅的面部线条,配合长而翘的眼睫,在台灯光晕的笼罩下,呈现柔和且悦目的效果,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司长,我们去睡觉了。
故事时间完毕,顾奶爸带孩子去睡觉,临时基地的条件有限,他们要去很多人的大宿舍过夜。
等等。聂司长阻止道:你们就住隔壁的休息室吧。
顾副官迟疑:呃,这个不太好吧。他跟叶起蹭司长特权不是一两回,但把大BOSS赶到集体宿舍过夜还是很说不过去,而且那么做还会让其他住宿舍的兄弟感到不自在。
我既然答应了要照看这孩子,自然说到做到。聂司长从他的办公桌后面走过来,慈爱地抚摸叶干员的头顶,同时微笑凝视他的副官,你不能一边嫌弃我对孩子不够关心,一边又不给我改正的机会吧?
顾副官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我今天事情比较多,晚上会弄到很迟,隔壁空着也是浪费。聂司长又补充,到时候我随便在哪儿眯一会儿就天亮了。
听到聂征不打算去集体宿舍,顾非凡迟滞的脑子这才转过弯,对了司长,我带了床垫。
闻言,聂司长唇角的笑意更浓,那正好。
深夜。
临时基地安静了下来,除了巡逻与站岗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
探照灯有规律地四下逡巡,灯光透过狭长的窄窗照入室内,带来忽明忽暗的光影。
休息室里,顾非凡躺在行军床的外侧,将大部分床铺都留给了叶起。
单人行军床本来就很窄,让了一大半之后,顾非凡只能堪堪躺在床沿上,不过此刻他了无睡意,也不在乎是否能躺得舒服。
不知何时,右手食指按压在了嘴唇上。
有事情做的时候还好,一旦闲下来,下午被聂征堵住嘴巴那一幕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掉。
其实聂征也没太过分,只是在他说出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能活到最后的时候用嘴唇那么一贴。
很轻。
没有更多动作,而且压了几秒就退开了。
不准胡说。那人在他耳畔低语,我答应你,我可以帮你照看叶起,但你不能然后叹气,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耳廓接受到那人炽热的气息,带着款款深情与无可奈何的宠溺。
脑子热得糊成了一锅粥,心脏更像是被对方温柔地攥紧了,当时的他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副人格说得对,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那人他确实是喜欢的。
能在身体贴近时引发心跳过速,也能在眼神交汇间感受到心灵的震颤,不是喜欢是什么?
那种感觉太过美妙,让他迷恋,甚至恍惚产生要沉溺其间的冲动。
然而不行。
直视自己的内心,他知道真正的阻碍并不在于碎金行动很危险,也不在于原书读者与书中角色不对等,更不在于穿书者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
那些都是糊弄副人格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
有资格喜欢一个人,有资格被一个人喜欢,有资格恋爱,以及有资格幸福。
因为他还欠着顾卓然一条命。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顾非凡,他的哥哥,世界上最温柔、最优秀,也最完美的顾卓然还会活着。
十五年来,他一直被这个念头所折磨,日复一日,从未停歇。
放任副人格忘记那一段经历并且没心没肺地享受生活,甚至在穿越后和聂征谈恋爱,已经是他能够容忍的极限。
他不允许自己也那么做,因为他认为那么做是对顾卓然的背叛。
或许副人格是对的,在天有灵的话,顾卓然会希望他这个弟弟忘掉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去。
但他做不到,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他觉得他只有按照顾卓然的愿望努力长大,然后按照自己的愿望让当年那些人付出代价,他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在那之前,他没有资格奢望其它,不管是爱情还是聂征。
哒哒哒
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在窗外经过,探照灯晃动间,人影在窄窗上一闪而没。
小朋友翻了个身,将热乎乎的脑袋贴在了他的左肩,然后因为不舒服,又调整了一下姿势。
顾非凡抬起左手腕放在额头上,遮住了窗口的光线,也覆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一夜,他似乎睡着过,也可能一直没有。
外面的探照灯关闭了,晨曦从窗缝间透进来,带来与灯光照射完全不同的效果。
隔着墙壁,可以听到办公室有动静,应该是聂征睡醒了。
想到那个人,心脏有些隐隐的钝痛,于是他用手按压了一下,但是依然无法阻止那种从胸口满溢出来的感觉。
又过了好一会儿,晨光越发明显。
顾非凡小心下了床,因为牵动被褥,引来旁边小孩跟着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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