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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佗点头,夸赞了外面满头黄沙的司马两句,结果一张嘴,窗外飞沙涌入帘幕里,塞了他一嘴。赵佗只能草草结束对话,让这郡司马离去。放下帘幕,隔绝外面的风沙之后,他松了口气。既然知道博浪沙发生的事情,赵佗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不管因为他的参与,那场刺杀大事还会不会出现,他都得提前做好准备。来博浪沙之前,赵佗就专门找过负责皇帝安全的三川郡守,说之前皇帝强制迁徙魏、韩贵族西入关中,引起许多人不满,或许有人会效仿昔日豫让之事,行刺杀之举,不得不防。而赵佗之前率兵南征的时候,曾从博浪沙走过,知道这个地方一旦起了大风,就会沙尘漫天,极大影响视线,如果有人心存歹意在这里埋伏,恰好遇到风沙飞腾的时候出手,那可真是危险之极。赵佗虽然没有什么具体职务,但他身为伦侯,影响力很大。三川郡守被他这么一说,自然是吓了一身冷汗,连夜派人巡查博浪沙一线,今天皇帝路过的时候,更是不停派兵四处巡逻,就怕真出现有逆贼行刺。好在一切平安无事。车队驶出博浪沙的地带,漫天风沙平息,周围再次出现山清水秀的场景。“看来是我太过紧张了,秦末的反秦诸王都被杀了好几个,魏、韩之地的宗室贵族也被尽数迁走,张良怎么可能还像历史上那样前来刺杀,没有那些六国遗族的庇护,他根本不可能像历史上那样随意进出郡县。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里呢。”赵佗彻底放下心来,不再多想刺客之事。始皇帝在魏地短暂的停留,感慨了一番大梁废墟的景象后,便移动法驾北行,重新进入驰道主干,直奔齐地泰山而去。……于此同时,在楚地下相的一处宽阔府宅中。当今的项氏当家人项梁,正在宴请几位特殊的客人。“子房昔日和横阳君、陈君等人在临淄行事,逼迫齐王出兵援我楚国,实乃仗义壮士,吾当敬子房一杯。”项梁举杯,向张良敬去。张良含笑而饮,口中道:“项氏一门忠烈,项公父子为国死难,抗暴秦而亡,张良十分佩服,当敬项兄一杯。”项梁应和了一句,举杯而饮,紧接着又敬了旁边的公孙信一杯,再加上项缠的适时搭话取乐,整个宴会表现十分的和睦。虽说秦法禁止高爵以下私聚饮酒,但能管住的只有黔首,稍微有点权势和地位的地方豪强都不会放在眼中。特别是在这山东诸侯故地,贵族老爷们世代喝了几百年的酒,你秦人来了说不准喝?谁听你的。项氏乃下相的地头蛇,在本地势力不算小,偷喝点小酒,甚至庇护几个逃犯在家中,并不算什么难事。双方觥筹交错之后,张良便问起项氏近况,当听说项渠之子项籍已经染病身死后,不由惋惜感叹。公孙信也在一旁叹息道:“唉,我听说项渠将军之子少年勇武,亦是未来将才,没想到中道夭折,让项渠将军这等忠义之士绝嗣无后,真乃苍天无眼啊。”项梁和项缠两人对视一眼,附和感叹了两声,便将话题转了个方向。项梁目视坐在下首食案,正大快朵颐啃食着肉骨的异族武士,特别是其中一个高大壮汉。不由惊异道:“我之前听说子房和陈君等人在代地联合代王嘉抗秦自保,后来代国被秦将赵佗所灭,代王嘉和燕王喜落入秦人之手,陈君也被赵佗杀戮,子房与公孙两人从此消失无踪,没想到竟然是跑到海东之地,还得了这五位异族勇士的效忠。”公孙信笑道:“这多亏了子房神机妙算,若不是他提前看穿了赵佗诱敌之计,带我提前离去,恐怕我们两人也和陈君一起落在赵佗手中了。唉,可叹那代王嘉不听子房之言,否则代国虽小,但有匈奴外援之下,坐守代城要塞,绝不会轻易被秦人拿下。”“正是如此,六国强盛,待甲持戟之士何止百万,只要肯联手抗秦,重用义士,安能有今日下场。只可惜六国之君都是短视昏庸之主,不听忠臣义士之言。就像楚王负刍,若不是他猜忌我父,信用奸佞,楚国何能落到今日的地步啊。”项梁对此深以为然,一番感慨后,又问起张良等人在海东的经历。得知张良等人在逃出代地后,见四方皆是秦军围堵,齐国又不欢迎他们这些五国之人,便隐姓埋名,往海东而去。恰好那时候秦将李信正在征伐辽东,击破了当时侵占辽东之地的獩貊、朝鲜等异族军队,双方之间已经是结下了仇恨。獩貊的君主沧海君听闻张良两人是反秦的六国贵族之后,便以礼相待,赠予武士护卫,并将他们引荐给朝鲜王箕否,使得他们也得到了箕氏朝鲜的支持,在海东混出了一些名头。“沧海君和朝鲜王承诺,只要九州之地大乱,我六国之士能够复起,搅乱秦国,他们就趁机出兵辽东,击破彼处的秦军,为吾等分担压力。”公孙信抛出了一个有用的信息,让项氏兄弟眼前一亮。虽然獩貊和箕氏朝鲜,都是塞外小邦,兵力没多少,但有他们牵制辽东秦军,也算是对反秦之业能起到一些作用。但想到当今形势,项梁便苦笑道:“秦国皇帝用赵佗的建议,在秦军灭齐回程之时,携大胜之威将韩、魏、齐三国宗室贵族尽数掳掠到关中监视,使得这三地反秦力量大减。而且皇帝还修建了一座六国城,光听名字就知道早晚要将剩下三国的宗室贵族也一起抓进去,估摸着也就在这一两年。如此情况,哪还有什么搅乱秦国的机会。”“六国,恐怕难复啊。”项梁叹了一声,拿起酒杯自顾往嘴里灌去。公孙信皱眉道:“只要皇帝死了,那就还有机会。”项梁和旁边的项缠一起惊愕相视:“皇帝死了,这怎么可能。当今皇帝正当壮年,看他的模样,不说能活过那个天杀的秦昭王,再活十年应该没问题。到了那时候,我项氏一族早就在被关在六国城里了。”公孙信还想再说,却看到张良正冷冷盯着他,立时醒悟,闭口不言。张良这才说道:“公孙所言,乃寄托于上天。吾等听说那皇帝权欲心太重,天下大小之事尽数要向其禀报,一人独揽朝政之权,宫中又尽藏六国美人嫔妃,如此操劳之下,说不定一日暴死也有可能。”项氏兄弟摇头苦笑,只觉得张良等人将希望寄托于上天让皇帝暴死,未免有些可笑。众人又相互交谈了一会儿,宴席散去。项梁让族中子弟引张良等人去相应居所,临别之前,他郑重道:“子房和公孙在我项氏尽管放心,绝不会有一人泄露消息出去。”“多谢项兄。”张良行礼相谢。看着张良和公孙信引着那几个异族武士离去。项缠有些奇怪的问道:“兄长,这张良和韩信皆是反秦义士,和秦人有大仇,他们此番从海东归来,是要联结各地义士行反秦之举。刚才酒宴之上,兄长为何不将景同将军也在楚地招揽反秦之士的消息告诉他们?”项梁摇头道:“人心难测,还是先看看再说,这张良心机颇多,不可轻信。”另一边。在张良和公孙信走入项氏提供的居所后,公孙信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子房,我看这项氏兄弟,都是反秦义士,他们和秦人有大仇,刚才为什么不将咱们回来的目的告诉他们。刺杀之事,关系重大,有项氏帮助,或许能更多一分可能。”张良慢条斯理的关上房门。“愚蠢,吾等所做之事,干系何等重大,项氏虽有反秦之心,但他们一族人数众多,昔日为了保全宗族尚且投降秦国。今日又怎么可能为了吾等行刺杀之事,而将全族置身于危险中。”“项氏兄弟能收留吾等,已经是极限了。除非天下大乱,反秦之势已成,否则他们绝不会主动跳出来。所以这事情只能我们自己来,甚至不能告诉项梁,以免引起他们慌乱,甚至会对我们下杀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