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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之中,作为短兵将领的樊哙和曹参目瞪口呆的打量着四周。只见四野宽阔无垠,平沙莽莽黄入天,目光所至,皆是黄沙一片,看不到任何绿色的东西。也不怪乎樊哙等人感到惊骇,他们来自南方的泗水郡,那里河流纵横,满目绿水青山,生机勃勃,何曾见过这般死寂的如同人间绝域的地方。不仅是他们,所有的秦军士卒全都吞咽着唾沫,小心的走在黄沙中,艰难穿行。这是他们未曾见过的景象,对秦人来说,这片沙漠远比游牧之民要可怕的多,难免引起军心骚动。赵佗转头对随行短兵吩咐道:“让人在军中宣传,就说这片沙漠占地不大,我们有本地向导带领,到了明日就能走出去,等出了这片沙漠,就是水草丰沛的草原,那里有大河流淌,让二三子不用担忧。”短兵领命,下去安抚军心。赵佗面色平静的打量着四周。这里应该是后世所说的库布齐沙漠,现在被河南地的戎人称作库结沙,是横亘在北方河套草原和南方贺兰草原中间的一大片荒漠。不过在这个时代,此处的荒漠化还不算严重,沙漠占地面积并不大,中间偶尔也有水草丰茂的绿洲作为补给。秦军在经验丰富的向导带领下,还是能轻易走出去的。此地需要再经过上千年各朝代的过度垦牧,风沙肆虐,才会成为后世中国的第七大沙漠,变成真正的死亡之海。随着赵佗的命令下去,原本军心骚动的秦卒被安抚了下来。上将军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律令和希望,足以让他们克服这场对秦人来说从未经历过的艰苦行军。相对于眼前穿行的荒凉沙漠,陈平和郦食其两位谋士却是忧虑着北边的情况。“上将军,这个苏迦莎虽然有些本事,但真能哄骗过匈奴人吗?”陈平对于此策颇感忧心。他虽有急智,但现在还只是个小年轻,战场经验不多,在这种重要时刻免不了紧张。郦食其嘿嘿一笑:“没问题,那可是专门针对头曼单于弄出来的说辞,他应该不会怀疑。”说到这里,郦食其眉头微挑:“我只是担心苏迦莎这个女人,上将军这一次让她领队,是给了莫大的信任,但异族之人,不得不防啊。”赵佗眼睛微眯。陈平担心他们的计划骗不过匈奴人。郦食其则是担心领头的苏迦莎会有二心,导致最后计谋破产,甚至生出其他问题。是的,秦军这一次实行的灭匈之谋,在最后选择执行策略的人选时,赵佗选择了献上此策的苏迦莎,这一决定出乎众人预料。实际上在赵佗看来,苏迦莎是实行这个计划的唯一人选。首先这一次北上的月氏人共有两万左右。一万人来自贵霜部,一万来自休密部,之所以两部混合,除了配合计划上的说辞外,也是有让两部月氏相互牵制之意,可以进一步减少遭遇背叛的风险。而能够统率两部月氏的人选,必须要身份高贵,故只有极其有限的几人可供选择。选择翕侯是最好的,也是最不容易引起匈奴人怀疑的。但秦军手中的两个翕侯,双靡翕侯手下的部众被秦军剿灭大半,他对秦人心怀巨大的恨意,如今投降不过是形势所迫,此人自然是不适合这个任务。贵霜翕侯,这人是个老江湖,曾经的一部翕侯,沦为秦军阶下囚,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赵佗觉得,如果给贵霜翕侯两万月氏人,他反水和匈奴人联手的可能性挺大。而苏迦莎是贵霜翕侯之女,又受过休密翕侯的委托,有资格和能力来统率这两部月氏,但威信却又远不如贵霜翕侯。在某种程度上,她比贵霜翕侯还要更合适。至于苏迦莎反水的可能。赵佗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带有异域风情的脸。她是一个聪明人。不管是真的“精秦”还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依靠秦军,终归是能分清楚形势,知道秦国和北方的匈奴到底谁更强大。而且赵佗之前对那些月氏人使出了赏赐收买、亲属为质、人员洗脑、严刑恐吓等各种手段进行绑定,这是一个保险措施,想要带着这两万人背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赵佗相信,苏迦莎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看着两位谋士,赵佗平静道:“军争之上做任何事都有风险,若太过顾忌,就会自缚手脚,非良将所为。我们之前已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如今既要用人,便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郦食其一怔,接着抚掌赞道:“好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上将军果真有大气魄也。”陈平亦佩服的点点头,上将军此话,果真有英雄之气,让他钦佩不已。称赞声中,赵佗目光北眺。卷动的风沙,早已将两万月氏骑兵的马蹄印掩盖。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大河南岸,与匈奴人接上头了吧。接下来此计能否成功,就看那个女人的了。……大河之畔。匈奴诸位贵人正相互对视,大眼瞪小眼。因为他们放到河南地的斥候,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头曼单于大睁着眼睛,问道:“月氏人欲要投靠我们?”第五百七十七章 :狼王上钩“秦国上将军赵佗率领大军逼近贺兰,双方交战一场后,赵佗便派出使者与月氏假意和谈,欲要以兵甲粮食,换取月氏南方的一片土地。”“月氏翕侯贪图秦人献纳的东西,相信了赵佗,结果在约定的时间,被秦军趁着夜色突袭?”听着斥候嘴里传过来的话,头曼单于有些发愣。这事情怎么越听越耳熟呢?“大单于,这确实是秦将赵佗的招数,他当初在代国的时候,就是这么对付我们的!”“我们匈奴人就是太过质朴,相信了秦国使者郦食其的话,认为秦人会信守诺言,结果失去防备,被那些卑鄙的秦人用夜袭打败!”左骨都侯呼延茑咬牙切齿的说着。呼延茑还记得那个叫做郦食其的使者,入营的时候对他满脸笑呵呵,私下送他一双上好玉璧的事情。呼延茑当时还想着这郦食其人不错,准备在交易完成后回赠他几个奴隶。结果没过几天,秦人就不讲规矩,趁着夜色袭击,打的匈奴人仓皇逃跑,那双玉璧也在混乱中遗落,不知落到了谁的手上。现在想来还有些可惜呢。头曼单于狠狠瞪了呼延茑一眼。这家伙一番话,让大单于梦回代地的那一夜。那是头曼单于永远都不想回忆的痛。但这样一来,头曼单于也确信了月氏人的遭遇没有问题。这种缺德的事情确实是赵佗能干出来的。而且秦人骑兵少,正面打不是月氏骑兵的对手,只有使用这种招数才能取得胜利。“赵佗这个小崽子,果然阴险狡诈,用这种招数对付了我们匈奴人,又拿去对付月氏。哈哈哈,月氏这群没脑子的蠢货,活该!”头曼单于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他很高兴,发自内心的相信这是事实。自从代地一战,他被赵佗摆了一道后,这件事情就常被左谷蠡王等匈奴中的反对派用来嘲笑他,将其作为打击头曼单于威信的一个案例。他们说头曼没脑子,被秦人耍的团团转。如今月氏人的遭遇算是帮头曼单于做了一个证明,也分担了嘲讽的火力。这可不是他头曼单于没脑子,而是秦人太狡猾,没看到月氏人也中了秦人奸计吗?他回头看向一旁的左谷蠡王,戏谑道:“乌鹿虚,没想到夺了你牧场的月氏人居然被秦人夜袭击破了,看来世界上没脑子的人还真是太多。”乌鹿虚面无表情,知道这是头曼单于在讥讽他。月氏人没脑子,那他这个被月氏人偷袭,连驻牧地都丢掉的左谷蠡王岂不是更没脑子了。不过他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在那群月氏人的身上。乌鹿虚咬牙道:“大单于,月氏人向来和我们匈奴不睦,他们又夺取了我们在大河以南的牧场,可以称作仇人,如今他们被秦军打败,正是一条落水的狗,我们正好将这些月氏人骗过来宰了,以报仇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