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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笑了。
刚醒过来,还有些虚弱的柱也忍不住笑着说:“我马上要成上造了。”
就如赵佗所说,这一战,虽然大家都受了些伤,但得到的奖赏也不少。
他们这个百人队得到首级四十级。
其中赵佗和涉间在长城上分别单杀了一人,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看到的,众人作证,归属无疑。
其他人虽然没有单杀,但也合力杀了好几个,最后一算,军法官又额外给庚什分了四个,当然,这是不包括那个将领首级的。
四个首级代表四个爵位,如何分配,就要看众人意见。
首先,柱英勇奋战,长城上拿着块盾牌就顶头冲锋,掩护同袍杀戮,可谓功劳最大,再加上他身负数创,分到一个人头是大家都服气的。
黑臀和小白,别看这两人平时嬉笑着不正经,但作战时还挺猛的,特别是在赵佗杀死那将领的时候,黑臀还帮着刺了一剑,两人各分一个人头也是应该。
至于最后一个人头。
赵佗的目光看了一眼西乞孤。
这位全身青肿的胖公士脸一下就红了,他嘀咕道:“我……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崴到脚了。”
西乞孤在长城上跟着冲的时候,竟一下崴了脚,摔在地上。
别说是立功了,他当时差点就被后续跟上来的秦军袍泽踩死。他身上的伤,一半是崴脚,一半是被踩踏出来的。
若说西乞孤事出意外还情有可原,那缩在角落里羡慕的看着众人的阿牛,就让大家很不齿了。
这家伙怕死的很,打仗时磨磨蹭蹭,总落在最后,虽然算不上逃兵,但也绝对是消极战斗。
一场仗打下来,他屁事没有,若是换成其他激进的军吏,恐怕早就把阿牛当畏战的典型押去军法官处了。
不过战争胜利了,赵佗也懒得管他。毕竟这一战秦军虽胜,但也有不少死伤,后续的战斗应该会重组编制,赵佗若是爵位提升的话,可能会被提拔,到时候阿牛要是还在他手下,再慢慢操练也不迟。
西乞孤和阿牛不适合。
最后一个首级,赵佗想了想,将它给了长短兄弟。
这两兄弟虽然没杀过人,但也算是努力战斗了,特别是最后跟着赵佗一起冲,结果被燕军骑兵踩成肉泥,十分凄惨。
分一个首级给他们,让长短兄弟的一个孩子继承公士爵位,这样也算是对得起袍泽之情。
如此分完,皆大欢喜,赵佗离开营帐,正要去军法官处核实。毕竟之前他不在,军法官只划分了首级数量,具体的分配还要等他这个什长回来,大家进行讨论后决定。
赵佗踏出营帐,发现涉间正提着一个陶罐,打水回来。
“间,你手上的伤没事吧?我刚问医者要了些金疮药膏,敷在伤口上能更快恢复。”
涉间的左手缠着布,是之前混战时被人用矛刺破的,赵佗事后给他包扎过,如今怕伤口出现问题。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那个首级送去了?”
涉间接过赵佗递过来的药膏。
“嗯,将军说这事情还需要核实。”
涉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佗,那首级的事,我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
“那人临死前的表情不对劲。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将领被我们围杀,无论如何心中都该有不甘与愤怒,但他最后死的时候在笑,似乎是一心求死,没有遗憾的那种。”
涉间的话让赵佗一惊,他之前虽然感觉可疑,但主要是从亲兵逃走的逻辑上分析得来的,并没有注意过涉间说的这点。
如今想来,那个被杀的将领,被自己刺穿喉咙时,表情确实有些不对。
这个涉间,居然连这么细节的东西都注意到了,果然不可小觑。
“不碍事的,就算他的身份有假,终归是一个人头,总不至于连小兵都抵不了吧。”
赵佗笑了笑,相比这个,他其实更好奇涉间的故事。
要知道此番战斗,涉间的表现十分出乎赵佗的意料。
赵佗的原身是赵国贵族子弟,除了御术之外,五兵之术也是从小的必修课,其父专门给他请了剑术大家教习,各种动作早已刻在肌肉中,哪怕换了个意识也能本能的施展出来,所以赵佗的身手很不错,远非普通小卒能比,但就是如此,他在混战中也挨了好几下。
而涉间呢?
一个穷到连冬衣都置办不起的落魄少年,在战场上却身手敏捷,而且出剑如风,招招狠辣,看上去就像是曾经杀过人似得。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普通。
面对赵佗的眼神,涉间避开了。
“不碍事就好。他们还在等我打水,我先进去了。”
他对赵佗点点头,走入营帐中。
赵佗看着他的背影,低语道:“是我多想了。就像他从来不过问我以前的事,我也不该问他曾经的过往。”
“如今,大家都是袍泽,同生共死而已。”
第五十三章 :燕策
燕国,蓟都。
“败了,败了。”
燕王喜坐在王榻上,嘴里不停嘟哝着,双目有些呆滞。
“父王,此战虽败,但我燕国未尝没有再战之力。”
燕丹趴在地上,仰头含泪。
原本目光呆滞的燕王喜被这话一下刺激到,他突然发出一声大吼。
“战,战,战。战你母乎?”
“你个竖子,豕犬不如的东西!”
燕王喜气急败坏,从榻上一跃而下,上前就要去踹燕丹。
但他太过激动,一脚没踢中,反倒把自己狠狠摔在地上,连头上的冠冕都给摔掉了。
“父王!”
燕丹垂泪大叫。
“孤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让你去率领大军,造成如此败局。啊啊啊!还有若非是你想出什么让荆轲刺秦的馊主意,我燕国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什么刺秦成功,秦必大乱,狗屁,皆是狗屁!逆子误我,误我燕国啊!”
燕王喜一想起易水之战的惨状,怒火上涌,从地上爬起来,狠狠踢踹燕丹。
燕丹挨了几脚,感觉实在扛不住,爬起来往殿中柱子绕走,愤怒的燕王喜亦跟在后面追。
一父一子在这宫殿中不停追逐怒骂,让这原本清冷的燕宫多了一丝疯癫的味道。
良久,燕王喜追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大哭起来。
“我燕国八百年社稷啊,没想到今日竟然要亡在我的手中。我若去了,还有何面目见先君昭王,先祖召公啊!”
燕王喜哭的伤伤心心,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主宰百万庶民的燕国王者,变成了一个伤心脆弱的老人。
燕丹亦落着泪跑过来,他抱住燕王喜道:“父王,父王,不要灰心,我们还有救的。”
“当初齐国灭我社稷,杀我先祖王哙,占据我燕国整整两年时间。那时的形势比现在更加糟糕。但结果如何,我燕国最终还不是复国了,甚至先君昭王联络五国伐齐,反灭了那不可一世的齐国。”
“当年的齐湣王号称东帝,其疯狂残暴比现在的秦国丝毫不差,最后还不是国亡身死。所以我们不能放弃,我们还有反击的能力!”
被燕丹这么一说,燕王喜倒也冷静下来,他看着燕丹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良策?”
燕丹伸手抹了抹泪,将早有准备的谋划说了出来。
“易水之战我燕国虽然败了,但国境之内还有子民两百万,只要尽起国中男子,还能再得数十万人马,未尝没有一搏之力。”
“且秦无忌自下都传信,他会聚集残兵,死守武阳城。以武阳的城坚墙固,再加上粮草充足,足以硬扛秦军很久。”
“我们趁着这段时间,重拾合纵,以金玉贿楚,以地割魏、齐。那楚国和秦国是世仇,自白起攻陷郢都以来,秦楚之间的仇恨便无可消弭。他楚国又是合纵之长,只要我们提议,楚国一定会答应的。”
“魏国如今虽然臣服于秦国,但实际是外亲内疏。加之三晋中韩国和赵国已经被秦人灭了,魏国早晚也会被秦人吞灭。魏王日夜担忧害怕,若是有我们和楚国提议合纵,那魏王必定答应,如此一来三国联盟就成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