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没有。
成涓算了解她,若是有,这会她不高兴就不会忍,一定坦荡荡地说出来。
可温栩不了解自己,哪那么容易喜欢另一个人,喜欢是项浩大的工程,盈亏不明。她这样的穷人,轻易碰不起。
成涓发觉自己够坏,在这种时候她竟不着急解释,可能是笃定温栩一时半刻离不了她身边,只能在车里发脾气。
放在从前,温栩早就炸了。从前听见盛栖的名字,她都要醋一会,现在误会的事那般严重,她居然忍耐得很好。
但成涓没太多时间做置身事外的人,一到目的地,温栩就像受够了一样,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成涓拉住了她,开车过程中没法看她,这下仔细看了个够。
她气得不轻,眼圈都有一抹红意,跟哭不一样,多是尊严被人踩过后的愤怒。温栩不是爱哭的女人,就连正式说分手那天,她也没在自己面前失态。
松手,不浪费你的时间了。她赌气地说。
她不只是气成涓这么快就喜欢别人,而是今天去时有多憧憬,现在就有多失望。
成涓不松,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从何说起,她今天智商不在线。
过年胡吃海喝了几天,加上休息过度,大脑似乎已经退化了。
但她知道自己刚才做得不对,存心招人委屈,对不起。
这一道歉更不得了了,温栩甩开她的手:不用,是我活该。
她手还没碰到车门,成涓就抓来,握到了怀里:我当然有喜欢的人,不然我现在是为了什么?
喜欢上别人,再来气一气她吗?没那么卑劣。
温栩愣了一下,听明白了,心情大起大落,没忍住就拧了她一把。看她根本不反抗,但疼得表情都管理不了了,忽然心软,意识到她跋扈过了头。
今天还在成涓的考察期内呢,她就因为两句话就甩脸子,掐人,这表现也太差了。枉费她去年把话说得那么体贴,一整年耐心等待。
她忽地有些尴尬。
*
成涓才洗过澡,吹干头发,穿着温栩的睡衣给妹妹发消息。
今晚不回去了,住朋友家里。
四点多,还没到天黑的时候,光线已然没有意趣,温栩拉开窗帘看了眼,又拉上了。
她就靠在窗边。
不报希望地说了句晚上别回去了,留下陪我,没想到成涓真的答应了。
成涓通知完家人,抬头,干嘛站着,过来。
温栩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看着温栩将指腹放在她的眼皮上,轻柔柔的。
眼睛都哭肿了。
温栩羞赧,不理她,转身爬上床,被子拉上去盖住脸。
清心寡欲一年,她的脸看着都快能走上清纯路线了,素久了乍然体验一回,舒服也不舒服。
柳成涓今天存心惹她,说话模棱两可就够气人的了,还把她弄得眼泪汪汪,她怎么说都没用。断断续续一个多小时,人都差点死了一回。
但这种事再难耐总归还是有乐子,落两滴泪就罢了,彻底哭出来是因为想到了别的事情
失而复得。
心心念念被泼了冷水,以为无缘的人,忽然说她喜欢的是你。
可温栩又不能确定人复得了,兴许今天就是一时贪欢,等成涓离开禹江,工作忙起来又不理她了。
睡一觉有什么用,她们前几年睡了那么多次,连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算谈。
一年来的委屈和今天的情绪掺在一起,她哭得止都止不住。
成涓没见过她这样,只好哄她,等她哭够了,要成涓今晚留下,成涓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屋内暖得让人想冬眠于此,成涓安静了会,怀疑温栩睡着了,把被子拉开一些,却看见她还睁着眼睛。
绮丽的面容好像雪里正绽放的梅,离近了嗅却没有清冷的味道,反而像能解渴的橘子,饱满多汁,未剥开就馋人。
她们好像应该谈一谈,又好像该自在地享受这个下午。
温栩又将脸埋进臂弯里,成涓知道她是为刚才那场哭而尴尬,至于别的事情,都是从前玩剩的,没什么可羞的。
温栩不出声,成涓穿着软绒绒的睡衣坐在床上发呆。
温栩的呼吸声和门外几只猫不时瞄的声音。
彼此身上沐浴后的甜香,没开窗透风的房间里残存的旖/旎味道。
熟悉的房间布置,奶黄色的被子,枕边人半头栗色的秀发肆意侵占她的枕头。
成涓抚摸她的发顶,待她愿意将脸露出来,低头尝了尝她的唇。
五官七窍,五脏六腑,一齐俯首称臣。
她从前以为她最需要钱,只要一家人能过得好,别的什么都可以舍去。
可当她发现她已经饿不死时,她觉得知足,甚至没出息地想停下,不去追名利了。
她在梦里都想要这样一个悠然温情的下午。
可惜要不到,有时午睡醒来只有茫然。
她就对着空房间,轻喊一声:温总。
偶尔会厚着脸皮,假装人在房间外,大着声音喊一声:温栩。
好像这样能把人喊进来一样。
她闷声翻阅曾经做过的傻事,温栩被她的走神闹得草木皆兵,你在想什么?
成涓躺下来,被温柔乡困得嘴甜,想你。
骗鬼呢你,我就在你眼前,你还要走神去想我?温栩嗤了一声,却将她紧紧抱住了,生怕她发狠把实话说出来。
两人体力不支都睡过去,醒后已经是夜里,饿得撑不到第二天,温栩让人送餐。
等餐过程中里又贪心地闹了一回。
下床之后,成涓像被妖怪吸走了全部精气,头重脚轻地晃。她无奈地晚上一定要老实点,不然明天别想起床了。
吃过饭又回到房间,她这回真没想法了,跟盛栖和妹妹有一搭没一搭地发着消息。
盛栖不知道她没回家,她也没说。
见她玩手机,温栩忽然起了头,你为什么一年都不联系我?
我们分手了,分手后不应该联系。她说。
温栩严肃起来:那我们现在呢,算什么?
柳成涓要是说什么都不算,她就把人轰出去。
甫一有这个念头,温栩就败下阵,凭什么赶人,你情我愿的事情,有总比没有好。
成涓傍晚那一觉没睡实,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海里闪现。
她没忘记,从前是怎么一次次期待又失望,温栩一边宣告我讨厌跟人恋爱,一边笑嘻嘻地说别生气嘛,你想谈我们就谈。
可那都情有可原,温栩没亏待过她。
她逃了一年,这一年她过得不好。
高薪,自由,有了想要的地位和尊严,但开心的次数寥寥无几。
她擅长谨慎行事,来温栩家以前都没打定主意。
她是喜欢温栩不错,可就这样复合了,又怕以后会后悔。
直到今天下午,温栩还在睡着,她骤然醒来,一瞬间巨大的幸福感将她吞没。
而她想到往后再没有这个下午就觉得疼,疼到也想像温栩那样痛哭一场。
所以她不故意气温栩了,她比任何时候都诚恳:我们重新开始。
人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既然她想要,又能得到,那就要来好了。
至于所有的担忧,那都是将来的事,她抱着忧虑过了一年,算是对自己、对温栩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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