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们无话可说。成涓拒绝。
我知道,所以我邀请你再跟我聊一次,说完我不会打扰你了。下次见面咱们就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免得我们尴尬,她们俩也尴尬。
原来温栩是个能察觉到尴尬的人,盛栖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
但她感觉温栩今日的表现很像个正常人,没乱说话,没情绪激动,也没强迫的意思。
她看上去只是想与成涓聊一聊。
大概想要好聚好散。
盛栖等成涓开口,她不会干涉这种事情。
成涓睨了温栩一眼,眼神一冷,感觉要拒绝,却又忽然改了主意。好,这也是我的想法,我们聊一次吧,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放心,耍赖都要有人纵容才敢,现在我有什么资格。温栩人间清醒地回了这么一句。
盛栖被她戳得打颤,一个平时不正经的人正经起来,像一出悲剧。
离开前仍不放心,跟她说:我把人交给你了,你送她去客运站,希望你别让我跟温潋为难。
她提醒温栩不要言而无信,又欺负成涓,到时候大家都难堪。
放心。温栩连笑都没有,郑重向她承诺。
告别两人,盛栖往回走的路上看见跟出来的温潋,她问:我姐呢?
随即又道:对不起,我没
傻,你说什么对不起,她又不是小七,你还能把她拴起来吗?
盛栖知道她想说她没看好温栩。
手牵手往回走,盛栖把刚才的对话转给了温潋。
没闹起来就好,温潋为之放下心,虽然温栩姐看上去是任性些,但她心软,没恶意欺负过人,不会对成涓做什么。
盛栖管不了别人的事情,忽然觉得她能跟温栩这样平平淡淡地在一起,就是一种幸福。
然而她的嘴巴像开了光一样,年后没几天,许桐桐跟她说,她爸决心回禹江了。
面上的借口是祭奠老人,见见多年未见的亲戚,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许桐桐说盛光明在家里跟她妈大吵一架,让她不要掺和他女儿的事情,管好许桐桐一个就行了。
闹得难看,她妈就不再提盛栖的事。
盛栖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温潋,想让她有所准备,却见温潋肉眼可见的紧张。
她感到心疼,连忙安慰:你别担心,我会跟我爸聊,无论他接不接受,我保证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我不担心你会听他的话离开我,但我担心,你在他那里受委屈。
温潋知道盛光明的脾气并不好,一想到盛栖会挨骂,她就不开心了。
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不会委屈。再说了,你为我受了许多委屈,我为你受一次又怎么样?
盛栖并不惧怕。
当初的温潋怕和敬韩箬华,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她现在既不怕盛光明,也不敬盛光明,法治社会,她一个成年人,不觉得会被怎样。
于是她直接给盛光明发消息,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见面的那天又下雪,盛栖嘴损地开玩笑:爸,禹江前几天暖和得很,你一来又冷了。
盛光明在车上不理她,满脸写着不爽。到了下榻的酒店,进到房间,坐下以后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想跟她在一起,仅此而已,您何必紧咬不放?盛栖客客气气。
被她说得跟狗似的,盛光明火大:你们搞这些东西的都没有廉耻之心吗,跟你妈看上的那个一样。
他看不起画画学艺术的人。
盛栖不是第一次知道,早就不再为之难过,好脾气地解释:不一样,他诱人出轨,知三当三,才是没有廉耻心。我正经恋爱,从高中到现在只喜欢过一个人。我跟她在一起又怎么了?
你比他还恶心,你要找个女人。
盛光明看她气定神闲就来气,要是她知道怕,他还不会这样骂。
他的话愈发地毒,劈头盖脸。
两人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陷入僵局。
有问题吗?
盛栖不与他辩驳,站到窗边看了看左右的环境,就算我不好,又影响不到你。
我觉得丢人现眼,家里那群人都在看我笑话,就因为你!盛光明拔高了嗓音。
他当年离开禹江就是嫌丢人,好不容易争口气,没想到现在回来也因为这个原因。
你当你是巨星啊,谁在乎你。盛栖懒得搭理他的虚荣心,无所谓地笑,心里只想快点回家见她的温潋。
温潋,这两个字让她重新温暖起来。
雪下大也不怕,家里很暖和。
第94章
乡下的雪里裹着炮竹炸烈后的红色碎纸,城里禁止燃放,雪花干干净净,却没有意趣。
古人若是站在这面窗前,看着这番景象,高厦冷街,也吟不出什么好诗。
更何况后面还有个聒噪粗俗的老头。
盛栖转过身,靠在窗边,抱臂看人。
她冷静淡然,表情仍是一贯的温和隐忍,嘴角若有若无地挂一抹笑。
若不是她刚才上来怼他那几句,盛光明真的以为她今天心情不错。
高三之前,他没见过几次盛栖,每回看见她,她的变化都很大。唯一不变的是自小便爱笑,看上去总是乖乖巧巧,招人疼爱。
在襁褓中时,她就比别的孩子乖,不闹腾,那时盛光明由衷开心过一阵子。想着有了女儿,以后好好工作,把她养大。
后来感情不顺,他失态地做尽了丑事,简直没有理智。若不是他妈跟两个姐姐拦着,他恨不得大家都死了干净。
第一段婚姻给了他无尽的羞辱,连带着他对孩子都没了耐心。
将盛栖丢在禹江,大有不想再见的意思。但母亲还在家里,总要回来探看,每次见面,他都发现盛栖更像她妈妈了。
个子,眉眼,神态,甚至是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接近。
他很恐惧,虽说女儿像父,但盛栖像他的地方,远没有像她妈妈的多。
而他能想象得到,家里的人看见盛栖一天天长大,一定会发现她跟她妈妈神似。
于是那个女人阴魂不散地随着盛栖而存活,而他则会像个笑话一样被一遍遍地提及当年所做的蠢事。
他实在喜欢不起来盛栖,连基本的父女之间的亲近都做不到,但他妈却很宠孙女。
从Y省第一次回家是为了谈结婚的事情,盛栖那时还没上小学,长得清秀可爱,也不怕生。
听到是爸爸回来了,颠颠地上前来牵他的手,喊他爸爸。
盛光明心头有过一丝恻隐,他心软了,但也只是那么一会。他不可能让一个孩子影响他以后的路,所以几天后离开得也干脆,甚至没跟盛栖告别。
作为补偿,他愿意给钱,拿钱换他良心上的安宁。他还是在养他的女儿,如果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首先因为盛栖没有一个好母亲。
怪不得他。
后来盛栖长开了,像她妈妈后,再见面,盛光明心里连不忍也没了,只是厌恶。
但毕竟是他妈的宝贝孙女,也的确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他尽量不表现出来。
盛栖从未有过埋怨,每次见到他,都会笑呵呵地喊声爸爸。
盛光明有时觉得奇怪,她喊爸爸时没有一点生疏,却也不亲昵,似乎只是喊了一声叔叔好。
她从来不乱说话,她没提过她妈妈,也没问过他为什么不带她一起生活。
她笑着迎接他,笑着跟他挥手告别。
她要么是脾气太好,这点既不像他也不像像她妈,纯是孩子自己的特性。要么是天生就有一点傻,她似乎意识不到她的处境。
但这样很好,能让家长更省心。
唯一一次,盛栖见到他没有笑,是在病房门口。她那表情,就好像她奶奶生病全是因为他,好像他不该出现一样。
但只是那么一会,后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以为孩子是太难过了,也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