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盛栖带回一条宠物狗,家里人都以为是她养的,在盛栖说出是邻居家的后,大姑开始灵魂发问,男的女的?
许桐桐嘴快,女的。
多大年纪?
二十多吧,看上去跟我姐差不多大。
有对象吗?
盛栖听不下去,知道她想哪去了,出柜后就是这点麻烦,跟男的女的相处都容易让人误会。
哎哎,管人家有没有对象干嘛啊?她们一家出去旅游了,狗只能放我家,我帮忙照顾几天而已。
大姑将信将疑,盛栖开始撒娇,她才说:挺好,远亲不如近邻,你要跟邻居打好关系。你表哥离得远,有什么事你能找到人帮忙。
中午来的亲戚多,许桐桐一一见了,收到不少见面礼。
盛栖悄悄附到她耳边:五五。
九一。
四六。
最多二八,再贪就一毛钱都别想要。许桐桐面冷心狠。
成交。
许桐桐愿意给她二成,是因为盛栖第一年去Y省时,就收到了许家那边亲戚的红包。成年人嘛,心里怎么想不重要,样子都要做。
许桐桐趾高气昂地跟盛栖说:他们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是我妈妈生的,你收的钱,应该都给我。
盛栖很配合地都给她了。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相处得不错,许桐桐就把钱还她了。
盛栖根本不在意,还是分了她一半。
所以这次,盛栖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来坑红包的。不过双方都乐意,家里人恨不得把前些年的压岁钱都补上。
姑姑们遗憾盛栖奶奶没见到过小孙女。
于是吃完午饭,余韬开车,带她们去了一趟墓园。
许桐桐看到了奶奶的照片,拍摄的时候还算年轻,慈眉善目,笑得眼角满是折褶,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听爸爸说,奶奶是突然倒下的,在医院里待了一段时间,本来以为能好,忽然有一天夜里就不行了。
她还知道,奶奶去世前将爸爸叫到床前,唯一的心愿是希望爸爸把盛栖带到身边养。要好好照顾她,让她把书读完,不能不管了。
这话是爸爸跟妈妈商量时,许桐桐偷听到的。
妈妈当然不乐意,你那两个姐姐没有女儿,不是很疼她吗,你妈不在了,她们就不能疼了?
爸爸发火说:我妈死了我还没死,我自己的女儿,还能放着让别人养吗?
于是盛栖被带去Y省。
许桐桐看到老人家,感触颇多,去世得太早,不然还能见一见。
盛栖从头到尾沉默不言,离开前忽然哭起来。
压抑太久的情感一旦宣泄便难以止住,她哭到站不住,蹲下将脸埋在臂弯里。
姑姑们边哄边陪着哭,好不容易才把她拉走。
许桐桐第二次看见盛栖哭。
她以前佩服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姐姐,没几个人喜欢她,但她无比坚强,还是笑呵呵的。
被忽视不在意,被冷言冷语从不计较,被爸爸发酒疯时骂难听的话,也只是愣愣地眨了眨眼,什么都没说。
事后盛栖不再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许桐桐却从那时开始讨厌爸爸。
也是那时才知道,盛栖的亲妈跟一个喜欢画画的男人走掉了,而盛栖从小就喜欢画画,这让爸爸很膈应。
看盛栖的反应,她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
后来盛栖意外受伤,在家休养了几个月。许桐桐料想她一定很疼,她还是没哭。
第一次见她哭在盛栖读大三那年,也是十一假期,许桐桐缠着她回Y省,她才回家待了几天。
有天晚上她们在外婆家吃过饭,散着步往家走,半道下雨了,还好盛栖带了伞。
人行道上一对手牵手的小情侣被淋成了落汤鸡,从面前飞快跑过。盛栖的视线跟着他们,甚至回头去看。
那女的,长得像我在禹江的好朋友。她的声音被雨声包裹得虚弱沉闷。
说不定就是。许桐桐随口逗她。
不是,没她这么活泼。
后来盛栖很久都没说话,许桐桐挽住她胳膊玩手机,有人打伞有人看路,她也不怕磕碰。
后来觉得不对劲时抬头,盛栖收伞,几行泪眼泪从下颌落下去,她抬手擦了。
许桐桐宁愿那是雨,可是盛栖眼底都是红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伤感和难过,
许桐桐怎么问都没问出来,盛栖为什么哭呢,她心里有一些答案。如果她是盛栖,她绝不止哭那么一次。
这是第二次。
这次她明白为什么,如果奶奶不去世,盛栖应该会在禹江过得快乐安稳。
两个姑姑抱着盛栖在后排一起哭,许桐桐坐在副驾驶,难受得后悔过来了。
好不容易到家,盛栖平复下来,去到姑姑收拾好的房间里睡觉。
她醒来天都快黑了,许桐桐坐在旁边打游戏,跟她说:饭快好了,我还打算这把打完喊你。
盛栖嗯了声,不作声地躺着看朋友圈。
温潋不喜欢发朋友圈,韩箬华发得也少,今天又只有一段景色视频,没人出境。
她很失望。
她要坦白,她想见温潋。
温潋在的时候,她经常躲着;温潋出去玩了,她又愁见不到温潋。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欠,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但她能感觉得到,哭过一场后,她的身体和心灵变得轻快,好像散开了一团雾气。
夜晚收到温潋发来的图片,她小心地保存,然后将图从记录里删去。
她说:[明天不用发这个,我想看看你,露脸就好。]
温潋随即发来一张站在石桥上的图片。
桥下有船,桥头青树翠蔓,两岸是古楼和石板路。温潋靠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向镜头。清冷得像一场秋雨,清丽得宛如画中人。
盛栖都能想到,一定是韩箬华逼她站过去,她才迫不得已让人拍。
她说:[不用明天,你想看我,随时都可以。]
盛栖纳闷她怎么能说出这种叫人不知怎么回答的话,着实有被困扰到。
她趴着,将脸埋在枕头里,蓦然笑了,傻笑着剧烈地翻过身,蹬了下腿。
乐极生悲,腿猝不及防地抽筋了。
她抱着腿咬牙低嚎了半天,搞得许桐桐又是给她按摩又是满脸嫌弃,你还说我睡觉没有老实气,这是在干什么。
盛栖:可能又要长个子了。
你还要长?疯了吧。我感觉你比余韬都高,你们家是不是你最高?
盛栖几个表哥都不高,盛光明也就一米七五,于是许桐桐只刚到女性标准身高。
盛栖满脸得意:嘘,这是他从初中开始就耿耿于怀的事情。
许桐桐想了想,小声说:可能你妈妈很高。
我也觉得。盛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农村的夜晚,从田野里吹来的风,没有建筑物的遮挡和约束,自由地穿过院子。卷起地上的树叶,再扬起,吹散。
后院的树林里发出树叶彼此拥抱的声音,唱歌,跳舞。
临睡前下起大雨,农村听雨跟城市听雨感受完全不同。
床贴着墙,盛栖睡在内侧,坐起把窗户关上了。
那雨好像就下在她面前,随时会淋湿砖墙,冲走她的床铺,将她淹没。
毁灭式的雨水冲刷着窗台与玻璃。
她录了段雨声。
或许因为第一天做邻居就下着雨,此后每当雨天,她总要想起温潋。
下次见面,要带她一起听雨声。
第32章
醒的时候雨还没停,温度降下来,许桐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睡得正香。
盛栖玩了会手机,期间没人来喊她们,大姑向来很纵容小孩子睡懒觉。奶奶在的时候,盛栖经常一觉到中午,有时候怕她饿,奶奶就把早饭端到房间。
出屋洗漱时雨才转小,淅淅沥沥,直至停下。
院子里一派清寒,花草零落,秋天的萧瑟乍现。小七趴在檐下,正兴致勃勃地观察四周,它大概没来过这种地方。
盛栖跟它玩了会,穿着凉拖去厨房。庭院里的积水将脚打湿,冷清清的。
早饭有粥,也有买回来的包子豆浆。盛栖选择喝粥,吃到一半,许桐桐给她发信息说要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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