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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微小的颤动,就让范闲疼的脸色发白,他坐起来,割开黑衣的下摆,撕成布条备用,然后右手攥紧深入左肩的黑色箭羽,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猛地拔出身体里的半截箭!
“呃……啊!哈……哈……”范闲痛的缩成一团,在地上扭曲地打着滚。他紧紧按住迸出鲜血的伤口,拿布条简单的包扎起来,接着从怀里掏出个什么药丸,塞进嘴里,然后仰面躺在草甸上,让太阳的温度,给身体注入些许力量。
范闲的运气很好,燕小乙的最后一箭,精准无比,本该正中他的心脏,但巴雷特的后坐力,怼的范闲的身体向后一动,就这一动,让燕小乙的箭没有射中心脏要害,而是插入左肩。
范闲缓缓地将巴雷特拆卸,放回黑箱中锁好,然后慢慢走到燕小乙身旁,看着他左侧上半身已经变成一滩肉沫,好像一个被人捏爆的西红柿,就算范闲自幼便和费介挖坟剖尸,面对这摊碎肉,实在也是过于冲击。
“小范大人,幸会幸会。”身后的山风中,突然飘出一丝温和清澈的声音。
范闲猛地一惊,回过头来,却牵动了伤口。“嘶……你是何人?”范闲瞧着悄无声息走来的年轻人。
那青年手擎青色长幡,面容俊秀,年纪异常年轻,来到近前,微笑行礼:“东夷剑庐十三徒,王羲。”
“四顾剑只收了十二个徒弟”,范闲警惕地说:“鉴查院没有记载的人,就是不存在的。”范闲对于鉴查院遍布天下的情报网络极有信心。
“我从未以剑庐弟子身份出现过,隐姓埋名,看起来不过是一家书铺掌柜,大人不知,正常”,青年温和的说道:“大人名声初起之时,家师便要我在大人和长公主之间做一选择,而他选择另一个,我自然是选了大人。”
范闲盯着他:“那你此次前来,是代表东夷城,还是代表四顾剑?”
“我只代表我自己”,青年真诚地看着范闲:“家师当然是为了东夷城,但对于我而言,说来大人可能不信,在下仰慕大人已久,并无他想。”
范闲明白四顾剑的意思,在庆国中,自己和长公主是最大的两股势力,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四顾剑和他这个隐藏的徒弟,各选一方,无论将来形势如何发展,都不至于措手不及。
如此,无论刚刚王羲那通剖白是真是假,至少现在,此人是可以信任的。
范闲问道:“你是何时来的,怎知我在这里。”
王羲微微一笑:“祭天一路上,在下都在大人左右,只是大人未曾发现我罢了,大人尽可放心,若我是敌,大可不必等到这时候。”
范闲点点头:“说的也有理,既然你不愿别人知道你的名字,剑庐十三徒……那我以后便叫你王十三吧。”
见他颔首同意,范闲又说到:“我如今伤情不轻,回京速度必定略缓,便麻烦你速速回京,一定要比长公主报信的人先到达京都。瞧瞧京中形式,在不起眼的巷子里,替我租一间小宅子,在里面等我。你是生面孔,不会引人注目。”
范闲又想了想,咬咬牙:“进京之后,去找承……去找二皇子,看看他有什么想法,之后的事情,你听他的安排。”
王十三应了一声便走了,走前还贴心的留了些金疮药和碎银子。
范闲能感受到王十三的战力和真气,应该与海棠不分上下,他心里苦笑一声,同是大宗师,四顾剑有如此想法,只怕当年海棠接近自己,也是苦荷的这般安排吧。
前夜自己下山之前,四顾剑便到了大东山,如此想来,那岂不是……苦荷也会去?庆帝,怕是危险了!
确如范闲所预料的那样,大东山这边,局势紧迫,大东山险峻,只有一条石阶直通山巅,若要强攻,别无他路。庆帝一方的力量突围数次,都被打退回去,可这山是围住了,但叛军也是无法登上山去。
叶流云下了舟,往山顶缓步走去,庆帝手下那些虎卫,对于大宗师来说,根本没有意义,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过如此。
“陛下不该乱命祭天,更不该做这许多施怒之事来。”叶流云指了指庆庙前倒在血泊里的祭祀们。
庆帝此次祭天废储的罪状过于荒诞模糊,祭司们出于维护庆庙神圣感,勇敢的出言反对,而后他们的勇气就变成了腥臭的血水。
“朕这一生,从不敬鬼神,祭天,不过是图个民心稳顺,天命尽在朕身,所谓天意,不过是朕的意思罢了。”
叶流云默然,此时石阶上又出现一名麻衣持剑的身影,庆帝见了,冷哼一声:“李云睿还真是下本,不惜拿庆国安危来杀朕,四顾剑,你来凑什么热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