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弃蹙了蹙眉。
助理补充道:那次公司只对他警告批评,扣除了一个季度的绩效奖金。期间两年时间,这名小组长的工作态度一直良好,他后来带出的实习生对他评价都不错。
江弃对这些不感兴趣:说重点。
重点就是,这次这次检举的人,简历没有被录入职工系统,好像也是和当初一样钻了公司流程的空子才进来占了个实习名额。
人事认为,是该名组长故技重施,以权谋私,而该名实习生自身条件不足以过人事那一关,估计两人是利益没谈拢,因此其中一人逼急反咬一口。
现在人事的处理方案是:对该名组长,拟定辞退,并将两次徇私违规录入档案。对该名实习生,进行口头安抚,并全额发放当月工资他是主动辞职,且实习时间不满一个月。
口头安抚?
江弃质询地看了他一眼。
助理道:HR认为,职场性/骚/扰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属于可大可小的事。如果有证据,那公司会直接走法律程序,绝不包庇纵容。但问题是,现在双方都没有证据,各执一词,公司如果贸然出面,闹大了,有损企业形象。最好让两人自行处理,大事化小
江弃沉默的听着,眼睑收紧,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道:处理方式不妥当。
您是指?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检举信是真的呢。江弃反问他。
助理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和hr也聊了一下,但她说那个实习生的态度很怪,似乎并不想要纠缠,听说我们把人辞退之后,就不再继续回应,可能是心虚,想要见好就收
找他谈过吗?
没有,这事儿刚发生不久,公司还在观望。
观望?事情过去一整天,最后就只走了个调查流程,出来的结果全部靠猜,该做的不做,问起来就是还在观望。谁教的?
江弃直接沉下声来:拿出解决问题的态度,企业形象不是靠明哲保身大事化小来建立的。
您的意思是
助理听明白了,但又不敢乱答应。
他得有明明白白的指令,才敢接话。
江弃也不绕弯子,明言道:先找那个检举人谈谈,弄清楚他不回应到底是因为心虚,还是有其他原因。看对方的意愿。需要报警的话,人事那边全力配合。
助理立刻接收到江弃的意思,不再啰嗦:好的江总,我立刻回复HR。
所有工作算是汇报完了,他抱着文件和平板电脑要走。结果又被江弃叫住。
等等。
助理迷茫地回头:怎么了,江总?
公司里这种钻空子的实习生,很多?
难道他的公司管理就这么松散,谁都能随随便便往里塞人?
当然不。助理犹豫了一下,觉得他不能欺骗老板,于是实话实说,
但据我所知,以前各部门招新,多少会有些这种情况存在。但今年人事部门加强管理了,努力杜绝这些歪风邪气这次,也是那个冯源胆子大,敢顶风作案,而且还塞了个各方面条件都不达标的家伙进来。
江弃忽然一闪而过什么,眼神暗了暗,道:出事的是哪个部门。
市场部。
那个实习生叫什么?
助理想了想,没记起来,就打开平板翻了一下。
江弃不知想到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某种预感也越发不安分起来。
他直接伸出手,夺过了助理手中的平板。
上面正好翻到那封检举信的最后一段:
【
自实习以来,冯源多次利用上下级关系对我进行打压,数次言语威胁和骚扰,昨晚下班后冯源以小组团建为由,强制要求我参与聚餐,但去了以后发现包间里只有我和他两人,我因拒绝向他敬酒,被冯源威胁要取消实习资格。
在冯源多次对我动手动脚以后,我失手将他打伤。事后冯源坚称要起诉我,并让我赔偿他高额精神损失费,而对他的骚扰行为绝口不提。
我无力应对此种无赖之举,因此选择辞职避让,但冯源事后依旧纠缠,并威胁恐吓我。
此人心术不正,品性恶劣,我认为贵司有良好的企业管理制度,不应纵容包庇,因此将冯源的种种行为举发,希望公司出面协调解决。】
检举信的内容不算长,但非常具体地描述了受到骚扰的整个过程。其中并未有宣泄怒火之词,通篇简练干脆,条理清晰,绝不是在愤怒之下写出来的。
或许正如信中所说,实在是无力应对此种无赖之举,所以无可奈何之下选择这种方式。
再往下看,落款就缀在邮件最下方。
燕也然三个字像斑驳的黑色血迹,突然渗出屏幕。
刺得江弃眼睛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燕也然:超能打。
感谢在20220419 22:44:03~20220420 15:4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皮绿豆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江弃,你也脏掉了。
空气有一瞬间变得非常沉重,如有实质地压在肩头。
助理郑非碌看见江弃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阴沉。
随即,啪的一声,平板被扔到他面前。
郑非碌下意识往后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信息素钻入毛孔,精神上的压力陡然罩住他。
他浑身震颤,腿都吓软了。
江、江总
航班改签,我今晚回去。
可这个时间回去是不是太赶了?
助理牙关打着颤,想不明白一贯随和沉稳的老板,怎么突然情绪起伏这么大,试探地说了句,
江总,这事儿其实没有您想的那么复杂,我会着手安排继续调查,您不用亲自
去订机票,江弃似乎在克制着一种将发欲发的暴戾,只呼吸沉重道,
现在,立刻。
江弃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乏味无趣的人。
他在任何场合都格格不入,和世界的热闹全然不相容。
只因有幸发迹起来,人家才说他是孤傲清高。换成别人,就该得到类似不合群冷漠很难相处这样的评价。
江弃认为他没什么值得被关注被喜欢的。
就连公司发展至今,他也认为是一种与他无关的侥幸。
一旦有人冲他说:江弃,我超级崇拜你。
他就会感到生理性的厌恶。
因为那种毫无来由的热切与好意,会令他回想起很多年以前,有另一个人,用一种看星星月亮一般温柔珍惜的眼神望着他,说:
江弃,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江弃十年前就被骗过。
骗他的人害得他很惨,让他坠入美梦的瞬间又深陷地狱。
有那么一段日子,江弃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好运气被人爱到骨子里。
他感动着,虔诚地捧起那份爱,还没尝到滋味,就摔了个粉身碎骨。
于是他明白,所有被修饰到极致的热爱,都是一种做戏。
一旦他相信,并十倍百倍投入其中时,他就注定在感情中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江弃以经验之谈作为防身原则,此后活得明明白白。
接受自己不用爱人也不必被爱的结果,生活就变得异常顺遂。
江弃以为这种生活会维持到他两腿一蹬眼睛一闭的那天。
直到燕也然的突然出现。
消失了十年的骗子,带着那样坦然的笑,和他打招呼。
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宿怨未了,好像他们曾经毫无瓜葛。
燕也然的再次出现像是往结了冰的湖面砸下去一块上千度的滚烫烙铁。
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弃小心翼翼铺陈了十年的冰面碎了个彻彻底底。
他避让,想让自己做好一切准备后,再去算这笔陈年旧账。
但那封检举信,是往大火里浇了油。
烧得他不得不立刻去抢救自己将要坍塌的过去。
也是那一刻,江弃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