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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吃一惊,抱起小珂直奔内堂。
偌大的宅院,大小房舍总有二三十间,五进院,还有东西两院两厢,但只有她母子俩,与一名老仆一名仆妇。
内堂阴森森,未修剪的草木已四处蔓生,内院的三面窗紧闭,因此光线幽暗。江怀忠跌坐在太师椅上,仆妇正焦急地替他用巾拭脸。
“哎……哎唷!不……不要抹了……”江怀忠虚脱地叫。
她放下小珂奔近,大惊道:“天哪!官人,你……”
“我死不了!”他乖戾地大叫。
小珂哇一声大哭起来。
她向仆妇叫:“三嫂,把小少爷抱出去。”
她立即进入后房,取出一些药散香油药酒等物,熟练地调药,含着一泡眼泪说:“官人,忍着些,我替你调药……”
“不要管我!”
“官人……”
“我死不了,我不要紧,要金银。”
“什么?”
“有金银,我死不了,药没有用。”
她右手倒了一杯药酒,左手盛了三颗丹九,走近柔声说:“官人,你先服下药,保往元气……”
他手一挥,将酒杯与丹丸扫飞,喘息着叫:“我先问你,你是不是希望我死?”
心芝掩面而泣,痛苦地叫:“官人,你……你怎么说这种话?你……”
“一夜夫妻百夜恩,对不对?”
“官人……”
“目下我已到了生死关头,念在夫妻情分,你一定要在三天内找五千两银子来救我的命,不然,我死了也要拉你们母子两人走一条路。”
“天哪!你……你说五……五千两银子?”
“是的,五千两银子。”
“这……”心芝如中雷殛般吓傻了。
“不要多问。”
“佛祖慈悲!官人哪!家中已无隔宿之粮……”
“少废话!把你娘家的珍宝古玩拿去卖了,再不够,你可以向亲友去借,佛祖慈悲救不了命,只有金银才是救命菩萨。”
“这……这些东西都……都是妹妹的……”
“你的与她的并无不同……”
“但……但她不在家,而且也……也卖不出那么多银子,有好些值钱的古玩,都被你偷偷地给……”
“呸!事到如今,你还给我算这些老帐?”他厉声叫。
“官人,请息怒,请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给你听有屁用,总之,我欠人银子五千两,三天内不还,我将尸沉湖底。你不替我去张罗我……我只好带你们母子一同投湖自杀。”
“天哪!我到何处找五千两银子?”她仰天狂号,声泪俱下。
江怀忠挺起上身,喘息着叫:“把这座宅院卖了。”
“这……没有妹妹出卖据,卖不出去的,官人,何不将我们的宅院……”
“我们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了。”
“什么?”
“你少管闲事,快去各处把值钱的东西找来。”
“即使整座宅院卖了,也卖不了三千两银子。”
“把小珂卖给温老太爷,他年老无子,早就……”
“官人,你……你说什么?你……”她惊骇地问。
“你没听清楚么?没有银子他得死,卖了他反而是救他。”
“你这没良心的……”
江怀忠突然一脚喘出,踹在她的小腹上。她骤不及防,“嘭”一声仰面便倒。
江怀忠戟指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这贱人,自从娶了你以后,我江家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目下我眼看命在旦夕,你竟不替我设法,居然敢骂我?你听清了,筹不了五千两银子,别说儿子我要卖,连你也卖掉并不是不可能,卖掉你们是救你们,免得与我同归于尽。”
心芝寂然不动,已痛昏了。
江怀忠向内房走,恨声道:“别装死,死你也得替我把家产变卖掉。”
第一天,江怀忠躺在床上养伤,呼喝咒骂声扬于户外,催促乃妻赶快去找买主。
心芝一个妇道人家,不曾做过买卖,急得几乎要上吊。
最后,她走投无路,只好硬着头皮去塔寺,找到了真如方丈,请方丈到家中看看她收集好的一批珍玩古董字画等物,恳求方丈去找买主。
但真如方丈直摇头,声称这些珍玩不易找到买主。
即使有人肯买,最多卖个三四百两银子而已,而且不可能现钱交易,仅答应尽力去找买主,不必寄以厚望。
一晃眼就过了一天,在费心芝的感觉中,她已是个麻木不仁的人,她耳畔整天只有一句话在萦回:“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
把心园卖掉,五千两银子不难找到买主,但时限太仓促,到何处去找买主?再说,心园是费家的产业,她是江家的人,谁敢与她做这笔买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