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裴行舟眉眼染上杀意,他一剑直直刺向戒空禅师!戒空禅师只感觉到一阵极速的破空声,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一剑,只是贴着他的侧脸虚虚而过,裴行舟竟一剑刺入了朱红漆立柱之中!
这立柱选用上等松柏木,普通人难以撼动其分毫,裴行舟手中内力运至七成,手腕轻轻一翻,便割下一块近两寸宽的木块来。
众人有一瞬间的怔愣,难怪今日裴行舟与沈厉要率金吾卫而来!
这南院大殿的立柱竟然是中空的!而破损的立柱内,有银白色的光泽在闪耀!
原来白花花银灿灿的银锭子,正密密叠叠隐藏于立柱之中!!!
大盛朝铸造库银工序严格,官银一锭五十两,不仅要刻上工匠的名字,还要刻上铸银产地。
裴行舟随手拾了几个,只见银锭底部錾刻湖南厘金局刘长吉的字样,这就是被劫走的赈灾银!
见十万两白银重见天日,戒空禅师脸色灰败,如同干裂枯槁的老树皮,毫无生机可言。
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裴行舟眼神一凛,高站在台阶之上,遥遥望向远方天际。
你们的如意算盘的确打得不错!让柳明德不知不觉地踏入陷阱,成为你们劫银的替死鬼!
只不过,你们低估了我大盛朝缉拿真凶的决心,也看轻了我大盛官员一颗赤诚为民之心!
赈灾银被劫后,柳明德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此案,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追查到了蛛丝蚂蚁,只可惜他在入狱第一日便被你们害死!
幸好,柳明德大人还留了一手,他在入狱前,便早早留下了关键线索松柏藏银!
柳明德大人是在提醒后来的查案的后人,修葺房屋之用的松柏木里藏着银子!
而放眼整个金陵城,便是开元寺一直在大兴木土,修葺寺庙!况且开元寺又与林劲松有些渊源!因此本王才断定,十万两白银便藏在开元寺之中!
闻言,戒空禅师好似被抽光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瘫软地倒在地上。
他望向东方,眼神空洞而茫然,是我们败了。
裴行舟与沈厉大肆搜寺捉拿倭人,却有一名奇怪白眉老僧,与众人背道而驰,步履缓慢走向戒律院。
裴行舟跟了过去,只见这白眉老僧脱光了上衣,腰杆挺直跪于蒲团之上。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鞭子,右手高高抬起,鞭子重重地甩下去,背上就起了一道长长的红肿血痕!
啪、啪、啪!
鞭笞声有节奏地响起,老和尚背上鞭痕横纵交错,深可见骨,一片血肉模糊!
裴行舟漫不经心地拨动手中扳指,眼中有冷光一过。
他嗓音散漫道,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不知今日大师所犯何罪?这几下小小的鞭笞,又能否抵消这罪孽呢?
白眉和尚沉默不语,只是光洁脑门有大颗大颗的冷汗,他紧咬牙关,依旧一下两下鞭笞着自己。
裴行舟走到他身前,一把夺过了鞭子,居高临下质问道:
堂堂一介佛寺藏污纳垢,成了倭人的情报据点,不知道大师作何感想?
闻言,白眉和尚身子一震,煞白的脸上露出了追悔莫及的神色。
阿弥陀佛.....这一切,都是贫僧做的孽。
原来,这和尚是开元寺的了无禅师,十几年前救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年轻人,年轻人悟性高皈依佛门后,很快便博得到寺内上下的好感。
而这个年轻人便是戒空禅师,不久后戒空禅师原形毕露,竟伙同倭人里应外合,登上了主持之位,把持着开元寺。
听到这里,裴行舟清俊的面上染有寒霜之意。
大师既知倭人把持寺院!为何不早日告官!你可知包藏敌国细作,开元寺这是通敌叛国之行为!
倭人......倭人手段狠辣,他们以全寺僧侣性命要挟贫僧贫僧,贫僧也无可奈何......
裴行舟怒极反笑,他冷眼瞧着跪地之人。
敌方细作入侵,你竟却对此装聋作哑!你可知纵容既是恶!包庇既是恶!
因着疼痛,了无禅师全身不可抑制抖动着,他胸前剧烈得一起一伏,嘴巴嗫嚅着:
贫僧......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大盛百姓!求两位施主给贫僧一个了断吧!
裴行舟眸间转厉问道:
开元寺倭人人生地不熟,他们又是如何传递讯息?这金陵城还有多少倭人细作?
白眉老僧叹了一口气,将他所知道的真相一一道来。
金陵城城东有家卖瓜果的人家,倭人将讯息藏于瓜果之中,每日以购置新县蔬果为名,传递讯息。
据贫僧所知,倭人还在金陵城购置了绸缎商铺,他们以佛语为暗号确认彼此的身份。
裴行舟挑眉冷笑,大师还知道的真不少。
白眉老僧心中愧疚之意更浓,终于他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涕泪俱下。
贫僧错了,这些都是贫僧的错.......
裴行舟冷冷睨了他一眼,大师这话还是留着同金吾卫说罢!
说完,一群金吾卫上前,将浑身是血的老鹏带了下去。
第40章 他的小姑娘竟然学坏了
鸿运酒楼三楼厢房。
日光悠然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棱撒下点点金光,微风拂过浅碧色丝绸玉兰花罗帷,似春水般浮动出一圈圈涟漪。
姜令妩打扮素净,一身雪青色里衣,斜靠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柔云淡雾似的乌发垂落腰后,将她绝美的面容温柔拢住。
裴行舟侧坐于软塌一旁,正为她细细道来,围剿开元寺以及寻回赈灾银之事。
原来,这金陵城郊的开元寺,是倭人在大盛朝的秘密据点之一,他们借助寺庙僧侣的掩饰,以高官厚禄为诱,暗中策反了秦放与许游,让他们效力于德川幕府。
姜令妩听得十分认真,蜷长的眼睫如蝶翼轻颤,皎洁白玉的面容带着一丝凝重。
浮华之下,暗疮难除,也不知道朝廷被敌国细作渗透了多少。
原来开元寺竟是情报组织,那戒空禅师到底是谁呢?
戒空禅师本名渡边三郎,是江户人士,其家族世代效力于德川幕府。
此人从小颇有佛根,为掩盖身份竟在开元寺蛰伏整整数十年!渡边登上主持之位后,便秘密将开元寺改造成倭国情报据点。
姜令妩略略抬眸,面上惊讶微微凝滞,转而变成一丝怅然,可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裴行舟的眼睛。
怎么了?
只是可惜这般震撼的剿匪、寻银大场面,我没机会亲眼所见。
裴行舟心情愉悦弯起来桃花眼,他倒了一盏茶,姜令妩接过浅饮一口,盯着袅袅浮起的茶叶,又微微眉。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倭人细作为何要盗走十万官银?难不成是要盗走这批官银去倭国不成?还有甜水巷中悍匪许游,兵械锻造大师秦放,这些人又为何聚在一起?
裴行舟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忽然姜令妩福至心灵,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十万白银是军资!莫非,倭人细作是在暗中谋划颠覆我大盛朝政权?
说话间,姜令妩猛然坐起身,却不小心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她闷哼了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
裴行舟关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一双大手温柔扶起了她,又替她在腰后垫了金丝攒软枕,他叹口气颇为无奈道:
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的伤势吧!秦放与许游已移交到金吾卫手中了,金吾卫雷霆手段,你不用太担心。
可渡边三郎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裴行舟轻哂一笑,语气残忍又温柔。
对于铁骨铮铮之人,金吾卫自有手段,就算渡边三郎是个硬骨头,可他手底下的僧侣,并非全是铜墙铁壁牢不可摧。
姜令妩抬手拢拢鬓发,雪青色绸衣宽袖下,露出一截藕臂。
只不过白玉有瑕,细腻皓腕有一处格外显眼的红红烫伤。
裴行舟掩下一丝心疼,从衣袖之中拿出宫廷秘药玉容膏,刮出白色绵润的膏脂,小心翼翼轻柔地抹在烫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