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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在那边招手:“过来,让娘端详端详瘦了没有。”
裴缜坐过去,老夫人捧着他的脸看个不住,半晌喜道:“没瘦没瘦,影影的还胖了点,看来林姨娘把你照料的不错。”
“母亲一向康健?”
“好着呢,你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过完年你五妹妹六妹妹也要出嫁,看着你们或娶妻生子或嫁作人妇,娘心里的石头一块块落地,心里没病身子也跟着畅快。”
“哼!等我和六妹妹嫁出去看谁来给娘解闷,到时候您请我们我们也不回了。”
“你个俏皮虫,就会寻你老子娘的话把儿。”老夫人随手戳了五小姐脑门一指头。
五小姐顺势倒在老夫人怀里撒娇:“女儿舍不得娘亲嘛。”
裴缜见不到林畔儿,心始终不落安定。知弟莫若兄,裴绪走过来道:“林姨娘有你嫂子陪着,你不必担心。”
裴缜眉头一拧,阖府谁不知道大夫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茬儿,林畔儿落她手里,焉能不受辖制。当即起身:“她们在哪,我去瞧瞧。”
“娘们儿家说话,爷们儿往前凑什么。你安生坐着,这个时辰,她们也该过来了。”老夫人话音方落,门上一群女眷鱼贯而入。
大夫人打头阵,进来便道:“我们来晚了,再不承想这样热闹。”
林畔儿落在最后,所有人都进来了她才进来。前面几个人或披风狐狸毛披风或裹鹤氅,就连周盈和蔷薇两个人身上也披着羽缎斗篷,独独林畔儿,还是一身入秋的装束,单薄清冷,像个遭主子厌弃的婢女。
“怎么穿的这样少?”裴缜捧起林畔儿冷冰冰的手,又是责备又是心疼。
“出来匆忙,没顾上穿。”林畔儿回。
“傻不傻。”
房瞬仪怔怔看着他们,打一进门,她便看到了裴缜。晚上她蓄意打扮过,换过一身雪青色裙装,因为听说裴缜最爱紫色。妆容也着意修饰过,画的清清淡淡,衬得她温婉可人。而他,竟目不斜视地打她身旁走过,一瞥不曾加诸于她。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大夫人反应最快,招呼道:“二叔,过来见见瞬仪。”
裴缜充耳不闻,强制林畔儿在火盆边坐下:“烤烤火,瞧你冻的鼻子都红了。”
林畔儿想说没关系,但见众人都盯着他们又把头埋下去了。
老夫人责问道:“蔷薇,你怎么不给林姨娘准备披风?”
“瞧我,这几日忙糊涂了,该打该打。二爷想怎么罚我都成。”
“正是,玄朗你罚她。”
“既然母亲发话了,那我只好罚蔷薇姐姐单衣单裤庭中罚站喽。”
蔷薇和裴缜打小一块长大,情分不比别的丫鬟,众人不意裴缜真罚,皆很吃惊。一片沉默中,五小姐道:“蔷薇不是有意疏忽,二哥哥饶她这次罢。”
见五小姐求情,大家此起彼伏跟着求情。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姑且一听,何必认真。”裴缜拿起一只橘子随手剥皮,“反正我也不在府里了,讲的话自然没分量。”
众人纷纷同情地看向蔷薇。
蔷薇僵笑道:“瞧二爷这话说的,我认罚就是。”
果然脱了外层衣裳站到庭下。
其实裴缜并不是非罚她不可,只是不罚他们愈发觉得林畔儿好欺负,可以随意搓扁揉圆了。
无视掉众人的目光,裴缜将剥好的橘子塞林畔儿手里:“不是喜欢橘子么,吃罢。”
须臾,饭菜备齐,阖家围桌用饭。林畔儿被安排在角落,和韫哥儿珍姐儿坐一块。裴缜身边的位置则留给了房瞬仪。
可怜她一个簪缨世家的小姐,竟然沦落到嫁鳏夫,还要曲意迎合的地步。只见她捧起酒杯,娇怯不胜道:“二爷,我敬你一杯。”
“我不喝。”清清冷冷的三个音节被毫无负担地吐出来,裴缜挟起两块箸头春,装入白瓷碟,交与身后侍婢,“给林姨娘送去。”
等林畔儿嚼完咽下,赶着问:“好吃吗?”
“咸了。”
林畔儿照实说。
裴缜又挟了两块鹿筋命人送去:“尝尝烧鹿筋。”
林畔儿咬了一口:“还算可口。”
“再尝尝炒凤舌。”
林畔儿对炒凤舌大爱:“这个好吃,鸡舌做的吗?”
众人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早已没了用饭的心情。唯独韫哥儿珍姐儿十分高兴,好菜全在老夫人那头,他们面前没什么能吃的,此刻抢着分食裴缜给林畔儿送去的食物。
裴绪接话道:“此菜最正宗的做法原是用禾花雀的舌头,然禾花雀稀少不易捕捉,退而求其次,用鸽舌代替。”
“那岂不是要牺牲很多只鸽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