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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冷淡已极的语气。
林畔儿略显失望地坐回原位,自己捧着水杯滋溜滋溜饮了个干净。饮毕,照旧拿起来胡饼啃。大概是饿狠了,脸盆大的胡饼被她顷刻吃尽。落在裙上的散碎芝麻也不放过,被指头三五成群地抿起来,舔吮入口。
再次取来扁壶倒水,喝了有三四杯,再要倒,杯子忽然被夺走。
林畔儿抬头,迎上裴缜严厉的目光:“想撑死吗?”
“口渴得厉害。”林畔儿小声辩解。
“那也不许喝了。”
林畔儿放下扁壶,身子蜷缩起来。裴缜于心不忍,语气渐趋柔和:“水喝多待会儿胃胀起来该难受了。”
林畔儿仅仅动了下眼珠算作回应。
一连数日露宿郊野,人疲马乏,这天马车驶入江夏地界,三人决定好好休整一晚,遂早早投宿客栈。
沈浊率先跳下马车,前去安排,待林畔儿裴缜走入客栈大堂却被告知只剩下两间房,他们两个得睡一间。
裴缜也不是好糊弄的:“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这么大客栈怎么会没有房间?”
“路过一队行商,足有二三十人,占了大部分房间。”
裴缜不为所动。
林畔儿道:“纵是两人一间,也该是你们一间,我自己住一间。”
“我睡相不佳,呼噜连天,我们二爷哪里受得了。”沈浊打个哈哈道。
“那就换一家。”
“马都给店家牵下去饮了,你这时要换客栈?”沈浊抗议道,“浪费银子不说,大家都累了。哎呀呀我这腰——”一面垂着后腰一面上楼去。
林畔儿不敢妄动,拿眼睛瞅裴缜。见裴缜迈开步子,这才跟上。
床褥铺好,裴缜丝毫没有入睡的打算,捏着本书坐在窗边看。林畔儿不敢打扰他,伏在桌子上玩弄茶杯,茶杯虽是粗瓷的不值一提,上面大公鸡啄小童的图案生动有趣,看得林畔儿津津有味。
戌时已过,林畔儿见裴缜还没有睡意,问道:“二爷不睡觉吗?”
没有人声传回。
“二爷不睡的话,我先去睡了。”
林畔儿当他默许,走向床,一条腿才抬上来,身后忽然传来冷冰冰的男声:“我准你睡床了吗?”
裴缜看着林畔儿转过身来,目光疑惑地打量自己,垂下眼皮道:“我睡床,你睡地。”
“地上凉……”
“多铺两床被子。”
“没有多余的被子。”
“管店家要去。”
林畔儿好似不明白裴缜的话,踟蹰着不动,脸上净是茫然之色。裴缜脸埋在书后,声音却凛冽得好似一把刀,穿透厚厚的书页,直接了当刺向林畔儿:
“回头到长安咱们把账结清,今后我再碰你一根手指头我是乌龟王八蛋。”
当林畔儿自颤栗中回过神,已站在客栈后院,夜风灌进衣袖,带起一溜儿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呆呆回望来时路,忘记了怎样走出来,又怎样走到这里,心头茫茫然。
马厩站着一溜儿马匹,兀自埋头进食,朗月将石槽照得明晃晃,清新的干草香与粪便混合成难以言喻的味道,一起冲击着鼻孔。
林畔儿缓缓转动眼珠,看见他们的马车在西墙根下停着,提裙蹬上去。
车厢与外界无异,清冷如冰。
林畔儿卧在一侧,仅以一条单薄的斗篷盖住身体,不移时,沉沉睡去。
裴缜在床上辗转反侧。
林畔儿出去有些功夫了,纵算搬十条被子也该搬上来了,眼下却人影不见。
坐起身子,披上衣物试图去寻,转瞬又作罢。
重新躺回床上,他强迫自己入睡,从而不再去想与林畔儿有关的事情。不知是强迫起了作用,抑或真的困了,裴缜的眼皮渐渐发沉。
意识逐渐模糊的他并不清楚,一根手指粗细的筒子经窗纸透进来,薄薄地喷涌烟雾。
第37章 .百戏篇(十六)长舌鬼
耳边响起房门的吱呀声,是畔儿回来了吗?裴缜心里想,眼皮却沉的睁不开。他尝试活动身体,发现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四肢酸疼僵硬,全然不听调动。不过赶了几日路,不曾动力气,怎就不济至此?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总于睁开了,映入眼帘的并非客栈房间,而是一处荒芜颓废的破庙,裴缜不及疑惑,便听熟悉的男声道:“你醒了?”
裴缜偏头看到沈浊的侧颜,目光下移,看到他被绑缚的身体,大惊失色,再一看自己,竟也是被绑着的,“发生了什么?我们这是在哪?”
“咱们被吴良那小子算计了,蓝玉县衙那帮没用的饭桶,居然又叫人跑了。还好畔儿没被一起绑来,话说畔儿当时没在房间里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