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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会来?”姜芙圆在帐中惊呼出声,再向四周环顾,小盏小扇跪在地上,窗外还有人影,不晓得是太监还是禁卫军,她倒吸了一口气,质疑道,“陛下要杀我?”
李玄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看落入陷阱的困兽。
“朕发妻的居所,朕不能来?”
发妻二字叫姜芙圆听的一阵恶心,她将软被往自己身上又拉了拉,只觉得又害怕又恐慌。
“紫微宫里不该有章程吗?陛下要来,应该早些通传。”
她强装了镇定,想到自己还身穿着寝衣,不至于衣不蔽体,索性从侧边摸下了床,走到了窗下。
“陛下深夜前来,必是十万火急……”
李玄都见她眼神戒备,甚至从床上下来,像是在防範着什麽,免不得心头火起。
“你父亲意图以死要挟朕,这算不算十万火急之大事?朕来问问皇后,朕该如何处置你父亲?”
该来的还是来了。
姜芙圆心生了绝望,想到了阿爹,泪意就不断地向上涌,使她鼻酸。
“我阿爹不通文墨,是常年征战的武人,求陛下宽恕。”她终究还是跪下了,以额触地,叩首而拜。
李玄都的视线落在她蓬松的发顶,只觉圆而可爱。他向前走了一步,在她的身前寸步的距离站定。
“他以死相求,希望朕放了你。”他冷冷地看向地上的她,“姜芙圆,擡起头来。”
姜芙圆心里憋屈着,却不得不将头擡起,上方那个人慢慢地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有质询。
“都说父女连心,姜屿说的,可是你心中所愿?”看着她这双噙满了泪水的眼睛,李玄都忽然放轻了声音,“照直说。”
他的问话叫姜芙圆微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在看到李玄都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狠戾之后,连忙摇了摇头。
然而一切都晚了,眼前人一把捏住了她的两颊,手上逐渐收紧,冷笑着说道:“你是大梁门迎进来的皇后,岂能说走就走?怎麽,你讨厌朕?”
姜芙圆捏紧了拳头,却在下一息回归了理智,拿手去掰李玄都捏住自己两颊的手。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眼底的厌恶遮掩不住,李玄都何其聪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的厌恶,心中各种情绪交织,也许是愤怒也许是对她的反抗难以置信,他松开了手,却在下一刻往她的脖颈上亲去。
姜芙圆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得手脚冰凉,大脑一阵空白,连踢带踹地将他推开,抱住了自己往后躲藏着。
李玄都追上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任凭她在自己的怀里挣扎呼救,只充耳不闻地擒制住她的双手,眼神里的戾气喷薄而出。
“姜芙圆,大婚之夜你不是追着朕到了大业殿,如何今夜又不肯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姜芙圆拼命地挣扎着,圆睁着双眼看向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不喜欢你,我很讨厌你!离我远一点!”
行藏在我
她将自己从他怀中拼命挣脱出来, 摔落在地的那一刻,连滚带爬地藏进了帷幔里。
世界重回寂静,只有她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像催命的更漏。
她微小而急促的呼吸一瞬被李玄都捕捉,帷幔下那一团蜷缩着的身型颤抖着, 像是一只可怜的动物,无助的藏着。
他一瞬就冷静了下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慢慢地走了过去, 蹲在了她的面前。
“好了, 出来吧。”他将声音放轻、放缓, “我不碰你。”
姜芙圆攥住帷幔的手无意识地颤抖着, 李玄都的声音像诱哄猎物的猎人, 可她打定主意绝不做待宰的羔羊, 视线无意识地看向另一头的青窗, 那盏长颈的琉璃灯歪倒在地上, 火油倾倒着,快要流出来了。
干脆拿那盏琉璃灯, 把这帷幔、床帐、把这间关住她的飞鸾宫给一把火点了吧!
全烧光, 烧个干干净净,烧个天下太平!
她咬着牙想着,下一刻就理智回还了:阿爹、二哥还在京城, 阿娘和大哥大嫂也在云中好好的,她没有把皇帝、圣人全干掉的本事, 只烧这麽个宫殿,又有何用?
她往帷幔外瞄了一眼, 小盏和小扇俯身跪在地上,一个就在李玄都的身侧不远处,头是低着的,可姿势却是在蓄势待发,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簪子,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去。
而另一个则从地上擡眼睛看,青黑的夜里看她的眼睛,里头倒映了一簇火,是琉璃灯的火焰,汹涌的燃烧着。
姜芙圆的斗志一下就坠下去了。
小盏小扇和她一样啊,报了必死的心,可若真是沖动而为了,迎接她们的命运将不可想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