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玄都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只觉得阮春这差当的是越来越狂妄了。
“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什麽时候轮到你来置喙。”
雨霁风和
入了雁门关, 风貌就不一样了。时近六月,关内满目苍翠,定襄王回忆起三年前去京城受封赏的事情, 觉得恍若隔世。
“陛下即位时, 还不到弱冠之年,十几个节度使, 三个异姓王同时受赏,他唯独对本王高看一眼。归根结底,还是老二给本王带来的荣耀。”
当年魏贼造反围困京城, 除了鬼方军以外, 还有二子姜持钧带领的一支队伍彙入解围的战斗, 二子姜持钧也凭借此军功, 得了一个正四品忠武将军的官阶。
长子袭爵, 次子凭军功也有了前程了, 姜屿就觉得心放下大半。
可惜小女儿, 始终让他和夫人放不下。
正浮想联翩, 身侧的车窗响起了“笃笃”的敲击声, 姜屿一脸不耐烦地拉开窗帘,推开了窗子。
“干什麽?”
姜持钧骑着马同父亲的卡车并行, 微笑着问道:“阿爹, 你夸我呢?”
“多少好人不夸,我夸你?”姜屿掸灰似的叫他离自己远点。
姜持钧微笑不改,“阿爹既然以儿子为荣, 能不能叫儿子到马车上躺一会儿?儿子骑了两个时辰的马,屁股快烂了。”
姜屿就飞快地把窗子关上了。
姜持钧微笑着离父亲的马车远了一些, 哈哈大笑:“我该叫什麽姜持钧啊,我应该叫姜吃苦。”
父子俩个一直昼夜不停、快马加鞭, 行了四天的路,终于到了京城。因为带了六辆马车的贺礼,在城门口查验了一时,姜屿不常进京,以为这是常例,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之后,就见城门吏从城门上跑下来,一连声喊着王爷,将车马放了进去。
前倨后恭的人定襄王姜屿见过不少,他是不计较细处小节的人,只微微点了头往里进。
姜持钧事先已同云迹星通过书信,进了城门一里地,就见云家十一子崔大星做了个纨绔阔少的打扮,站在一处脂粉厮铺前向他们招手,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们的队伍。
一路往铜驼街去,姜持钧中饱私囊买了还没报销的宅子同云家挨在一处,崔大星虽然嘴上没把门的,可做事实在靠谱,先买了十几个仆役在姜宅里洒扫整理,好叫姜王爷一到京城,就能有个干净舒坦的住所。
姜屿看了宅子之后,少不得要夸赞几句,他没什麽赏玩游览的性质,在正堂里落坐了之后,就问起了云迹星的去处。
“小云几时下值,他爹叫我带句话给他。”
崔大星进了宅子,就把头上簪的那朵大花儿给扔了,恭敬说道:“酉时三刻。圣人寿宴在即,却一连好几日大雨,九洲池苑里的牡丹园里淹了水,工部派了人抢修,十三弟近来就多忙了些。”
“从小就爱闯蕩的孩子,竟当真安安心心地在紫微城里当起了差,”姜屿感慨道,顺便剜了一眼在一旁坐着研究簪花的姜持钧,“大星啊,你可有皇后的消息啊?”
崔大星迟疑了一下。
十三弟平日里不怎麽爱说话,下了值回来之后要麽在屋子里写信,要麽去京郊的马场跑马,小郡主在宫里过的如何,十三弟是一句也不透露。
不过他也能从十三弟的神色里推测一二,小郡主在宫里过的似乎并不好。
他一迟疑,姜屿就紧张起来,用干笑声掩盖了自己的心情,“端午节那一日,听说她在应天门上笑的很开心,想来过的很好——”
崔大星点着头说是,“明日您就要面圣,自己亲眼看一看是最放心的。”
姜屿颔首,先进了卧房更衣休憩不提,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便换了寻常的衣衫,不显山不露水地往嘉豫门下慢慢溜达过来,一直走到高高的宫墙下,方才觉出京城的庞大来。
同云中的广阔辽远不同,京城有万千屋脊、无数人家,深巷里弄遍布,商业肆铺林立,在这样好的地方居住,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这样好的地界、这样繁盛的城阜,这样熙攘热闹的人间烟火,阿圆却只能窝在紫微城里。
从前在云中,阿圆大街小巷都逛遍了,人人都认得她,到哪儿都笑嘻嘻,无比熟稔,到京城里,就再也过不上这样恣意的日子了。
他想起下午的时候,小崔迟疑不言声的样子,心里就越发难受,绕着城墙根走了一圈,无计可施。
今日再递牌子进宫,已是来不及了,姜屿就在城墙根下慢慢地溜达,时不时停下来撞一撞后背,心里五味杂陈的,也不知道该做些什麽。
与此同时,姜芙圆也从云迹星那里,知道了阿爹今日抵达京城的消息,在飞鸾宫里踱来踱去,心里又激动又忐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