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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看过这麽多人了,姜芙圆有些想念自己在云中随意走动的日子,免不得一阵感伤,正默默看着的时候,就听到有内侍唱着:贵妃娘子驾到。
姜芙圆心里一惊,胳膊上的汗毛就根根竖了起来。往楼梯的转角处看去,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儿家款款而来,眉眼温柔、唇边带笑,正是梅织雨。
她被簇拥着走到了姜芙圆的身边,并没有屈身问礼,只莞尔一笑,轻声道:“……前阵子因有苦衷,才对殿下有所隐瞒,如今苦尽甘来,还望殿□□谅——”
梅织雨说话的时候,常常会不自觉地显出可怜的模样,再加上她有一副娇弱哄人的嗓音,便会叫人不由地生出爱怜之心。
姜芙圆又想到那一晚她被薛宝镜等人按着灌毒的情形,终究可怜她的遭遇,只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我都知道的。你且安心。”
她的小树,也许同梅织雨没有关系吧。姜芙圆默默地想着,梅织雨是李玄都的心上人,也许因为她的缘故,所以被圣人打压着,也是个苦命人。
不过,她似乎有些过于宽容了,因为下一息,梅织雨就看着她手上的避暑香珠串,拿帕子捂上了鼻子。
“我自幼体弱,许多气味闻不得——春天的杨絮、油菜花的花粉、雄黄和艾草……”
姜芙圆听到了杨絮二字,立刻看向了她的眼睛。
果真是她的原因,才使李玄都非要砍掉她的胡杨树。
“你又不是蛇,为什麽怕闻雄黄?”姜芙圆红了眼眶,冷冷地反击回去,“今日可是端午,到处都是艾草和雄黄酒,贵妃岂不是很危险?”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有圣上驾到的唱声传来,她没觉得有什麽,可梅织雨却沖着她诡异一笑,接着便歪倒在身侧婢女身上,呼吸急促,面部潮红,像是喘不过来气,下一刻就要昏过去。
三春蝶梦
见到此情此景, 小盏一把抓住了殿下的手臂,看着梅织雨声音发抖:“她……她又想做什麽!”
只要看到梅织雨方才的那一抹诡异笑容的人,都会觉得她是装的。小盏没有藏事的心机, 直截了当地喊了出来。
姜芙圆看着梅织雨通红的面孔, 大口大口喘气的狼狈模样,也害怕起来, 无措地看了谢共秋一眼,谢共秋立刻上前,扶住了小盏拉到一旁, 低声告诫道:“贵妃娘子体弱, 一时受了气味刺激, 你别乱喊。”
这厢乱作一团, 那边李玄都已从楼梯走上来, 听见了略显嘈杂的声音, 一双厉目看过来, 正好同姜芙圆的视线相接, 他在这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 视线再往下移,她的脸色尤其的白, 一丝血色都无的那种惨白, 好似见到了什麽骇人之事。
她在害怕什麽?李玄都脑海里浮现出疑问,为何会这般惊惧?
他大踏步地走过来,才发现赞赞靠在身边侍女的怀中, 同姜芙圆惨白的面色相比,她的脸红的像被火炙烤过, 眉头紧锁嘴唇微张,胸口起伏着, 像是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李玄都沉声问道:“贵妃怎麽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睫一擡,视线落在了姜芙圆的脸上,皇后立刻现出又急又怕的神情,强忍着眼泪摇了摇头。
梅织雨身边的侍女赤藤见状,立时跪倒在地,泣声道:“啓禀陛下,娘子自小身弱,体质特秉,方才站在这里同皇后殿下说话时,许是殿下手上珠串的气味太过刺激,娘子忽然之间就喘不过气了。”
姜芙圆听着,眼泪就没出息的落了下来,一手摩挲着另一手上的珠串,只觉得委屈至极。
谢共秋见状,知晓自家皇后殿下被冤枉时往往未语先哽咽,又常常会因沖动惹怒陛下,当机立断跪了下来,口齿清晰地将事情始末一一道出。
“啓禀陛下,皇后殿下手上的珠串,乃是昨夜圣人赐下,用以防蚊虫叮咬,故而气味刺激也是有的,殿下同贵妃娘子交往不多,并不知娘子身弱,也不知娘子闻不得哪一种气味……”
梅织雨在赤藤的怀里勉力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唤了句陛下,“……不怪殿下,珠串里有什麽药材、加了什麽香材,殿下也不知晓——”
谢共秋在一旁怄得眉心疼,再看皇后殿下擡手抹了脸上的泪,把手上的珠串褪了下来,递在了自己的手上。
“我不戴了还不成吗……”她哽咽,拭泪道,“拿下去。”
谢共秋接了珠串,刚想褪至一旁的时候,却见陛下向梅织雨伸出了手,唤了一句:“到朕这里来。”
梅织雨闻言一阵狂喜。
此时在这个大殿上,不光有后妃、还有公主亲王、重臣权贵,而城楼大殿之外,是京城的万民。陛下能在此时,正大光明地将她拥入怀,岂不是进一步昭示了她的地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