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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好久没有云家少主的消息了。”小盏也往那个方向看去,感慨着说道。
小扇却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云家夫人,无限向往,“瀚海是什麽样的呢?听说那里一两土二两油,黑深如沼泽,听起来有些神秘,又有些可怕。”
“瀚海啊,比紫微城还要神秘——”小盏感叹着,她看向郡主,只见她凝望着与关外不同的风景,眉头轻蹙着,像是在想着什麽。
天子大婚,举国瞩目。从云中到大同,一千八百多里地,一路上凡是皇后下榻、过路、小憩、游赏过的地方,都被冠以了与皇后有关的名号。
皇后的仪仗一路畅通,终于在第七天后,抵达了帝京城。
同云中的苍凉广阔截然不同,中原之地的风貌婉约繁茂,迎亲的仪仗準时在小满这一日赶到了景龙门下。
因为吉时未到,皇后的仪仗并不能即刻入城,此时日光西晒,城中熙攘,禁卫军分列在景龙门大街,肃穆、庄重。
小扇跪坐在姜芙圆的座侧,目不斜视,用极小极轻的声音说道,“郡主,京城可真大啊,这条大街像是能并排行十几辆马车——”
“行道树也很高大,夏日里在下头行走,一t定晒不到日头。”小盏也悄声应和着。
姜芙圆很紧张。在入城的时候,内侍们将她所乘坐的这辆重翟车的青帐打开,只留纱帐遮挡。
此时她从纱帐看出去,只觉近处安静,可远处的熙攘似乎能穿透人群,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随行的女官谢共秋在帐外轻声问询道:“殿下,吉时已到,还请您入城,移驾紫微宫。”
姜芙圆闻言轻嗯一声,擡头看了看西移的日头,只觉时日渐晚。
备婚时,她看过大婚当日的安排,吉时入城,先往紫微城明堂祭祖,再前往她将来的寓所飞鸾宫。
原以为吉时必是在早晨,此时却已日头西移,眼看着就要入夜。
莫非皇宫,是在夜间祭祖?
姜芙圆心有疑问,先藏在了心中,乘着鸾车慢慢在景龙门大街前行,沿途的百姓虽有熙攘,却并没有太过放肆的声响,果真是一座知礼知节的城市。
不知走了多久,皇后仪仗才到宫门下,姜芙圆从纱帐中看过去,只见衆多朝臣拜伏门下,传旨的内侍高声宣读圣旨,少顷,皇后的仪仗才被迎进了紫微城高耸巍峨的宫门中。
同她脑中既定的环节不同,她并没有被引领至明堂,而是直接被奉迎进了飞鸾宫,女官宫娥一路搀扶着,将她送入了殿中,姜芙圆心中忐忑,连飞鸾宫外的景观、陈设都不曾留意,便被安置在了大殿里的宝座上。
周遭又回複了安静。
天色已晚,宫娥们静默着点灯,一盏一盏地,将整个飞鸾宫点亮。
姜芙圆很怕太亮的光,好在皇后的寝殿足够大,灯火再多,也不过使殿中颜色昏昏黄黄。
像是看出了她的忐忑与紧张,谢共秋轻轻走上前,轻声道:“只因吉时偏晚,您入城的时候,陛下已然携百官在明堂祭祖,这一时正是含元殿摆宴的时候,陛下接受群臣祝酒之后,便会摆驾飞鸾宫。”
姜芙圆感念一笑,心中却觉得失落:她参加过塞外的婚仪,新郎亲迎不说,还要与新娘在宴席上共同待客,喝酒时,还要在篝火旁看草原的汉子跳舞,无比热闹喜庆。
而在这里,好像并不需要她。
紫微城要的,仅仅只是一位皇后。
也许是谁都行?
姜芙圆想到这里,忽觉一阵森寒自脚底升起,慢慢向上攀爬着,像一条冷冰冰的蛇,所过之处,生了密密麻麻的细栗。
她轻轻跺了跺脚,企图将这条森寒的蛇甩掉,可惜始终无法摆脱,令她凄神寒骨,无法安宁。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新月挂上了殿角、小虫在墙根鸣叫,等到她闭眼垂头,暗自打起了瞌睡的时候,忽听得外头有内侍传令,嗓音森冷。
“陛下驾到。”
皇帝作死
李玄都从大业殿过来的时候,阮春奉上了一枝簇满了细碎花瓣的紫丁香。
李玄都随手接过,脚步不停,“朕正烦着,你倒有雅兴。”
阮春近来连连遭受圣人的责备,哪里还有赏花的雅兴,此时听见陛下打趣,心下微喟苦笑。
“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皇后殿下还在飞鸾宫里等您,此时花晨月夕,折一枝紫丁香,殿下看了一定心生欢喜。”
烦扰李玄都的,正是这奉天命、遵社稷而不得不娶的皇后。
她生什麽样子、什麽样的脾气性情,个高或矮,他就打没算记清楚记,只知道她出自盘踞边塞四十年的世家大族,与他有利。 ', ' ')